“不用了元之,不用再麻煩你了,真的過幾天就好了,我還給你……”
“你省省吧,哥今兒賺大錢了。”陳元之擦了擦嘴:
“昨晚聊天室來了個富婆,說我聲音和她的高冷前男友特别像,就喜歡我用這副嗓子給她當舔狗的感覺。叫一句寶寶刷一個深水炮,嘴都叫麻了。”
“深水炮?那是多少米?”
甯爾看過不少次陳元之的聊天室,耳濡目染,知道禮物=米=錢。
一個100,大概二十幾個吧。早晨直接提了1000多。
1000多!!
甯爾眼睛都亮了,咽了口唾沫。
他在墓園腿都要走斷了,隻能賺250米。
而陳元之隻需要躺在床上叫寶寶,就能得到一千米。
陳元之看着甯爾這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勾了勾嘴角:
“怎麼樣,這回你想幹了吧?”
“我都說了很簡單,我長這樣都能賺這麼多,更别說你了。哪怕真有大哥大姐一擲千金非要和你見一面,你也是驚喜不是驚吓。”
陳元之邊說邊盯着甯爾那張臉,過于蒼白的皮膚如薄瓷般純淨,眉弓高挑眼窩深邃,靈巧筆直的鼻梁,吃過飯會泛紅的嘴唇。
還有那雙異于常人的深綠色眼眸,就像寶石一樣嵌在漂亮的臉蛋上。
陳元之知道甯爾很漂亮,但他有點難以形容甯爾是哪種漂亮。
漂亮得不像人。
甯爾被陳元之說得有些猶豫,他歪着腦袋想了想,試探地問道:
“發一張照片,叫幾個寶寶,就可以賺到米了嗎?”
“……倒也沒那麼簡單。”
“這個你要随機應變啊,有的人喜歡叫寶寶,有的喜歡叫姐姐,有的喜歡叫老婆,還有的喜歡叫主人呢。”
甯爾聽着這些詞,耳朵一紅,抿住嘴唇用力:
“不叫主人。”
陳元之:“主人咋啦?”
“就不叫。”
小吸血鬼,永不為奴。
陳元之:“……我隻是舉例子,沒說一定叫這個。你得看客人要求。反正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兒。”
“客人……都是有錢人嗎?”
陳元之搖搖頭:
“不一定。我隻能告訴你,這個軟件的有錢人很多。我換過幾個平台,這個平台有錢缺愛的大老闆最多。”
“大老闆,是多大?”
陳元之看着甯爾這副不谙世事的白蓮花樣兒,換别人這樣他早罵綠茶了。
不過甯爾不一樣,甯爾好像是真的傻。
“靳偉給開車那個老闆那麼大吧。一輛車和一套房子一樣貴。”
那确實很大了。
甯爾舔了舔嘴唇。
“那我們做這個,算是騙人嗎?”
無論陳元之說得再天花亂墜,甯爾還是覺得,同時和幾個女孩子說寶貝晚安,就是不對。
陳元之撇了他一眼:
“都是你情我願的事,他們缺愛我缺錢,等價交換而已,算什麼騙。有的女生失戀了考研失敗了懷疑世界了,都是我天天溫柔安慰支持她們挺過來呢。”
“而且就算真騙了,都隔着網線,他們也找不到你頭上來,放心吧。”
“要不是看你長得漂亮又救過靳偉,我才不拉你賺錢呢。”
陳元之又叽叽咕咕說了很多誘惑的話,眼看甯爾眼神中心動的迹象越來越明顯,最後卻決絕地一扭頭:
“别說了,元之。”
甯爾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甯爾,就算是餓死,每天去菜市場數一萬隻鴨子,我也不會做欺騙人類的事。請你以後也不要再和我提做網絡虛拟戀人的事情了。”
“謝謝你,再、見。”
甯爾說完就禮貌又決絕地離開了陳元之的房間。
他回到對面自己的出租屋,十幾平米狹小空間潮濕逼仄,漏風的窗戶被吹得嘩嘩作響。
餓……真的好餓……
距離上次買血袋已經過去十二天了。
小吸血鬼補充血袋的正常周期是7天,也就是說,他已經餓了五天了。
甯爾把門鎖好,把床上那層薄薄的被褥放在另一邊,掀起左側的半張床闆,脫掉鞋子躺進硬邦邦的床裡,反手把床闆拉下來。
幽暗閉塞的床裡,腐朽木頭的味道,甯爾蜷縮着身體。
打開手機玩一下。
好幾條微信。
補給員:[這兩天要血袋嗎?]
甯爾:[要。要兩個。]
加上昨晚的工資,他已經有将近2000塊的存款了。足夠他報複性飽餐一頓。
雖然不知道在報複誰。
補給員:[漲價了,兩袋1000。直接轉我就行。]
1000?!
補給員:[你不知道現在人類世界管得有多嚴,搞一個血袋太不容易了。]
好暈。
甯爾打開自己的餘額看了看那個數字,喝不到血的饑餓感從骨髓蔓延開來,全身一點點脫力。
血對于他們吸血鬼來說不僅僅是食物,還是浸潤滋養全身的養分。
甯爾手指有些顫抖,轉了500塊過去。
[一個。]
沒等他回複完,新的微信進來。
房東阿姨:[小甯,小區房子漲價了啊,下個月起每個月多交300。]
300這個數字刺痛着甯爾的眼睛,剛剛誤入人類社會時整日躲在橋洞,被流浪老頭和流浪狗欺負的記憶湧上心頭。
甯爾全身顫了一下。
[你要是嫌貴退租提前10天說啊,不然不退押金。]
甯爾:[我……會交的。請不要扣我的押金。]
看來今晚要更努力賺錢了。
今晚他一定好好表現,不掉進坑裡,不把墓地的東西弄壞,不怕其他鬼,不讓強哥摔倒。
還要每個墓碑都擦一遍……
保安隊長:[小甯,下個月來人,暫時沒你的班了,你找點其他活兒幹吧。]
甯爾難以置信地看着這條消息,感覺自己呼吸都有點不暢了,緩了一會兒,他打字:
[隊長,我也是人吖~]
保安隊長:[不是。哎,小甯啊,你沒有身份證和工作證,我們實在不敢多留你啊。我看你看得不錯,以後有臨時班叫你。]
[好吧。]
他好像,又被開除了。
甯爾吸了吸鼻子,他很想和賣血袋的先把錢要回來,他好像有必要再堅持兩天了。
一陣更難受的眩暈感席卷全身,甯爾感覺都有點兒看不清屏幕上的字。
最後,他打字:
[隊長生日快樂。蛋糕/]
保安隊長:[什麼生日?上個月嗎?謝謝啊。]
……
-
十分鐘後。
甯爾站在樓道裡,老舊的鎢絲燈泛着昏暗的光,單薄的身體因為饑餓看起來更加柔弱,棕栗色的頭發無力地垂墜在額前,一雙深綠色眼睛像蒙了塵,柔弱的嘴唇輕輕顫抖。
甯爾擡手,輕輕扣響了陳元之的門。
“外賣放門口。”
“元之,是我。”門口傳來少年青澀猶豫的聲音。
甯爾沉默了一會兒,喉頭滾了滾,舔了舔嘴唇:
“你覺得,親親小耳朵這個網名好不好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