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簡從生突然擡起頭,搭在警報燈架上的胳膊收了回來。
“诶?主人去哪裡?”
黑羽動也沒動,還以為又要蒙頭往前走。它本能抗拒在原地打轉這種無用功,但它往後瞟了一眼,去看到簡從生正在一身正氣地……倒着走?
“别愣着,先這樣試試。”
簡從生扶着警報燈,每隔兩米就能摸到新的燈盞,正好可以作為“引路”的标記。
不間斷的上下坡與回到最初起點的走廊,很像是一個大到可以忽略弧度的圓環。既然向前找不到出口,那麼倒退時就不一定隻有固定方向可以選擇了,詭怪臨消失前所說的“詛咒”大概就是永遠困在這裡,簡從生偏偏不信邪。
倒飛對于黑羽來說略顯生疏,好在它可以側着身子向後飛,但這其中摻雜了不少水分,飛一會兒就要停在簡從生的肩膀上休息一下。
空氣中彌漫着悶了很久的陰暗潮濕味,長時間待下來潮得人直發蒙。水氣覆蓋在皮膚上黏黏膩膩的,不久劃拉過的白痕停滞在下方,仍舊清晰可見,一盞盞紅色燈光倒退至眼前,走得快時很有走馬觀花的意味。
“主人,要是我們這樣做之後,什麼也沒找到怎麼辦?”黑羽袖珍的腦袋瓜中突然生出這種想法。
其實簡從生心裡也在打鼓,但他不能表露出來,不然黑羽連最後的信心也會消失,到時候安撫它比裝瞎更費勁。
他笑了笑:“那就隻能說明兩個傻子發揮到了極緻。”
“也是哈。”
黑羽也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主人是怎麼還能笑出來的,這讓它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經在網上看到的一句話——“死到臨頭笑嘻嘻”。
黑羽一臉愁容,黑得發亮的羽毛也跟着顫動起來,掀起了裡面的羽根。
……不對,好像是有風吹過來。
簡從生頓住腳下的步伐,顯然也感受到了自耳後吹過來的微風,微微側了側頭。
這冷風穿堂而過,更準确地說,風是從斜左後方吹過來的,而源頭正是隐藏在走廊之中的另一個通道。他轉過頭去,卻隻看到了堅實的牆壁,根本沒有隐蔽通道的影子。
簡從生見終于找到了頭緒,心中懸着的石頭終于落下:“原來在這裡啊。”
黑羽不受控制地在空中翻滾幾圈,掀起一陣風。
這是它的獨家慶祝方式。
“主人太厲害了!我們現在要進去嗎?”黑羽試探性地跟他對視了一眼,在存在着風險的通道和主人之間,它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主人。
簡從生向前向後張望,走廊安靜得出奇,在迷路的這半個多小時之間,隻有他們來回的腳步聲和做記号的刺拉聲。
“走吧。”
簡從生做決定時向來幹脆利落,這其中也帶了些不易察覺的堅定,總是讓人鬼使神差地就跟上步伐。至于黑羽,更是他的忠實無腦擁護者,屁颠屁颠地就跟了上去。
一人一鴉保持着倒退的姿勢,緩緩向有風吹來的地方摸索,這是尖石沒有涉及過的牆壁,更沒有劃過的白痕。但與擺在面前的視覺陷阱不同,如果親手摸上牆壁的話,必定能發現這一塊兒是虛無的。
隻是一開始就選錯了方向,才沒發現這麼明顯的出口。
出口的設計不算複雜,基本上也是隻有一條路可以選,唯一的缺點就是沒有燈。離開這個反向鬼門關的時候,簡從生還聽到了詭怪不甘心的怒吼聲,大概是在控訴他怎麼可以找到出口。
“好可怕哦。”黑羽作為一隻小鬼,實際上跟這詭怪同根同源,自然沒有什麼敬畏之心,先一步出聲嘲諷起同行來。
詭怪:“???”
這下詭怪更怒了。
簡從生無心回答這類似于“告别儀式”的廢話,順着通道直直走向盡頭,摸到了一扇質地渾厚的木門。
木門表面洇了一層水汽,上下也沒有可以拉的扶手,活生生像一個擺設。
“會不會是推的?”黑羽已經轉過身來,終于不用像偷雞摸狗一樣,走兩步就要試探一下向後退了。
簡從生試着推了一把。
這木門看起來年久失修,實際上也是苟延殘喘,他不過是輕輕推了一下,門闆的接縫處就摩擦出巨大的響聲。
與此同時,警報燈亮起,簡從生無語地看了一眼身旁的聲控燈,心想這玩意兒早不亮晚不亮,偏偏在快要找到出口的時候才“詐了屍”。
“你猜門後是什麼。”簡從生轉過身去,面朝着木門問黑羽。
“……不是人嗎?”黑羽已經腦補出了百八十種血腥殘忍的可能,黑豆似的眼睛狠狠瞪大,一對強勁有力的下肢完全顯露出來,拔高了身子向門内張望。
簡從生被他這動作逗笑了:“騙你的,什麼都沒有。”
“過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