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确診為不簡單的姜星眠回到房間洗了把臉,洗完收拾東西時看到行李箱裡的包裝袋,她打開袋子從裡面掏出了一條包裝精美的深藍色圍巾。
這是她上飛機前去商場買給喻南章的見面禮物,回來時忘了拿出來。
以他們的關系,送圍巾應該也算适當。
雖然喻南章給她轉了一百萬,但這錢姜星眠還有其他用,這條幾萬塊的圍巾也夠她心疼的了。
明天就要離開,姜星眠裝好圍巾,提着就出了門。
她站在喻南章的房間門口,剛敲了兩下門,就碰到小卡從旋轉樓梯上下來,他手裡端着兩盆嫩粉色的花,跟姜星眠點頭示意。
姜星眠看着他手裡的花,也跟他微笑點頭打招呼。
打完招呼,小卡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問她:“姜小姐是要找南章少爺嗎?”
姜星眠點頭。
小卡下巴指了指樓梯上面,他說:“南章少爺在五樓陽光花房,這兩盆花被曬得太狠了,我給它們換換地兒,馬上就回去。”
他說完又朝姜星眠腼腆一笑就快步下了樓。
姜星眠想了下,也走了樓梯上去。
推開閣樓門的瞬間,明媚的陽光就穿過透明落地玻璃窗照到了姜星眠的臉上。
無數細小的微塵在金色光線中飛舞跳動,帶着暖意融融的自由與恣意。
她呆立在花房門口,聞着鼻尖泥土與鮮花的氣息,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魅力,僅僅隻是站在這裡,她就有股想要努力讓生命極盡綻放的沖動。
兩排層層疊疊不同種類,五顔六色的小花朵簇擁在一起,組成了一條一人寬的小路,小路盡頭,喻南章正拿着個水壺給幾盆綠植澆水。
他站在花架前,瘦削的身影被陽光拉得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握着水壺,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澆水的姿态卻閑适又随意。
淡藍色家居服的袖子被他挽起,露出一截蒼白的手腕,青色的血管在近乎透明的皮膚下清晰可見,有幾滴水濺到他手背上,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點,水珠晶瑩剔透,好看的有些晃眼。
還沒有這麼認真的看過他,直到此刻,姜星眠才意識到,這個人,身體是真的不太好。
水壺裡的水漸漸見底,喻南章的動作也逐漸變慢,他澆完手中的水壺,随手摘掉手邊幾片枯黃的葉子,然後,換了另一個水壺繼續澆。
從這兩日的接觸來看,這人似乎,也是真的如同許明鏡說的那樣,不太在乎自己的生命。
仿佛他活着,也隻是因為他找不到去死的理由。
雖然他在澆花,雖然他身處美麗的花房,但姜星眠敏感地察覺到,他身上沒有一絲渴望被陽光籠罩的心情。
喻南章聽到門開的聲音沒有回頭。
他機械一般的重複着澆花的動作,手中的水壺再次空瓶時,他開口了。
喻南章聲音輕柔又慵懶:“自動灑水機壞了,記得找人來修。”
姜星眠愣了下,說:“行。”
聽到她聲音,喻南章動作一頓,他回頭看她,“你怎麼來了?有事?”
姜星眠舉舉手裡的袋子,言簡意赅:“生日禮物。”
喻南章眯起眼睛,問得直接:“什麼東西?”
這警惕的表情,搞得姜星眠要暗害他一樣。
但看在他是壽星又有病的份上,姜星眠沒跟他計較,她面帶微笑回答:“圍巾。”
喻南章聽完眉頭一挑,他放下空水壺走了過來。
接過姜星眠手裡的袋子,當着她的面,打開,然後掏出圍巾。
這是一條深藍色的手工圍巾,款式雖然比較常規,但顔色很襯他的膚色,手感也不錯,看起來是有精心挑選過的,也不像便宜貨,隻是……
喻南章捏着這條圍巾,與姜星眠沉默對視。
姜星眠不明所以,分不清他這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一陣微風穿過樓梯拐角半開的窗戶,帶着初夏的熱氣拂過喻南章額前的碎發,他就這樣靜靜地,垂眸看着她,黝黑清透的眼睛裡,帶着姜星眠看不懂的冷淡與專注。
被這種目光注視,姜星眠率先敗下陣來,她後退一步,皺着眉說:“看什麼看?!你不想要就還給我。”
說着話她伸手就要去拿回圍巾。
喻南章擡手躲過,他牽起唇角笑了起來,就是這笑看起來着實有些不懷好意。
“我沒說不要,隻是我在想,你為什麼要在大夏天,送我一條圍巾,我身體還沒不好到夏天也懼冷的程度吧?”
姜星眠睜大眼睛:“……”
大意了,她買的時候還真沒想那麼多。
喻南章微微俯身,溫潤如玉的臉上像是覆着一層冰霜,看着她的目光宛如一柄未出鞘的利刃,他再次盯着姜星眠的眼睛,聲音又輕又緩地問:“在你看來,我還能活多久?”
姜星眠:“……”
被他這眼神凝視,姜星眠後頸發涼,仿佛有毒蛇爬滿脊背,正伸出冰冷的舌信舔舐她的脊椎,這感覺令人毛骨悚然,頭皮發麻。
姜星眠甚至有股,喻南章似乎也已經提前知曉自己結局的荒謬感。
她咽了口唾沫,避開他的視線,鎮定地說:“許醫生說,你能活的跟他一樣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