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電話後,端淩曜又在密室裡坐了一會兒。
照片牆前同樣擺了一把雪茄椅,隻不過這把椅子的真皮表面上有不少抓痕,椅子的每一寸都被濃烈的AO信息素的氣息滲透,他坐進椅子裡,雙腿交疊。
可能是他的睡眠時間太短,又或是回憶往昔時難免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殘存的餘調影響他的思考能力,端淩曜看了眼手機裡的監控——這是他們集團投資的新型監控,具備檢測人體體溫狀态的功能,能夠檢測信息素濃度水平。
不過現在還在研發期,這是他先領回來的試用機,平時藏在床頭櫃的香薰燈裡,正對着床上,日常用來應對突發情況以及記錄生活。
昨夜鎮定劑藥效還沒退,沈穆還蜷着身子睡得很熟,從床頭的角度能看見他眉心的紅痣與垂下的長睫。不過比起昨夜穿着齊整的樣子,現在的他僅套着那條真絲的吊帶裙,雪白纖細的手臂星星點點布滿新鮮的吻痕,這是端淩曜提前收取的報酬。
确定沈穆沒醒,端淩曜才苛刻地給自己五分鐘的時間放空思緒,他靠進椅背中,雙肘搭在扶手兩側,找到一個舒适放松的姿勢。
挂在密室牆上的機械鐘表咯嗒咯嗒走動,萦繞周身的信息素氣味再次牽引着他的意識踏進回憶的深海,海面無波無瀾,而他步步靠近,最終撲通一聲——
急救車尖銳的鳴笛陡然刺破海面,手術室的大門被砰然撞開,開門的瞬間化作一道飓風辟開海面,驚濤拍了浪,轉移車輪滾動的聲響一聲聲卷上岸邊,吞噬了岸上并肩遠去的足印。
不知過了多久,一道炙熱的光束投在眼前,他睜開雙眼。
依舊是石楊村,依舊是豔陽天,但可能是才下過雨,空氣裡漂浮着清新的潮氣,堆在天空的雲層随着一場雨消失得無影無蹤,熱烈的陽光直照大地,他站在原地,發現了那邊扶着牆,捂着肚子渾身顫抖的身影。
是沈穆。
陽光絲毫不憐惜地照在他單薄瘦弱的身體上,投在地上的長影劇烈顫抖,沈穆死死摁住腹部,身體不受控制抽顫起來,随後一點點彎下腰,雙腿顫抖。
他甚至連蹲下都做不到。
端淩曜呼吸一窒,心髒被攥緊蹂躏的窒息感無比清晰,他大步走向沈穆,拉長的影子蓋住沈穆蜷起的身體,他小心翼翼環住沈穆的肩膀:
“穆穆。”
沈穆按在小腹上的手指顫了顫。
端淩曜見他不抵觸,才敢釋放少量的信息素裹住這具病弱的身體,用目光貪婪地一遍又一遍描繪他全身上上下下每一處,從這張慘白的側頰到長袖下露出的一小截纖瘦雪白的手腕,從他毫無血色的嘴唇再到他緊摁的小腹。
掌心疊上小腹的瞬間,端淩曜明顯察覺到沈穆的渾身僵硬,下一秒沈穆猛地轉過身,顫抖着掙紮,試圖掙脫他的掌心。沈穆眼圈通紅,投來的視線裡全是冰冷的抵觸,他咬着下唇抵着端淩曜的胸膛,冷汗浸透了他毫無血色臉頰,眼角的濕潤不知是淚還是汗水。
端淩曜驟然感到一股酸澀蓄滿胸腔,緊接着五髒六腑都抽痛起來,靈魂破碎的劇痛令他大腦怔鳴,他本能地攥緊沈穆的手腕,強行将他摟進懷裡。
熟悉的信息素牢牢鎖住彼此,溫柔又強勢地入侵他們的身體,随即大股大股信息素不受控制釋放而出,浸透每一寸皮膚、滲進每一根血管裡,融進滾燙的鮮血裡與心髒同頻狂跳。
沈穆瞬間腿軟,端淩曜緊緊摟住他,埋進他的頸窩,不斷呼喚:“穆穆…穆穆…我的穆穆……”
一聲聲呼喚随風盤旋擴散,時間仿佛在此刻靜止了,他将沈穆扣在懷中,熱淚與濕吻點在他的發絲間,失而複得的巨大喜悅填滿胸腔,端淩曜情不自禁捧起沈穆的臉頰——
但沈穆眼角的淚搖搖欲墜,恨恨盯着他:“别碰我。”
眼淚落下的那一刻,周圍一切景象随着崩塌,端淩曜眼睜睜看着沈穆消失在自己懷裡,巨大的失重感扼住他的全身,拖着他墜入無盡的黑暗。
風聲呼嘯,懷裡殘存的觸感不斷消散,Omega的香氣随風而蕩,而他再次墜入深海。在這溺斃的靜谧裡,一串電話鈴跨越黑暗拴住他的命門——
端淩曜猛然驚醒,粗喘着看向手邊瘋狂震動的手機,捏了捏眉心:
“喂?”
他的嗓音太過低沉,以至于電話那頭楊樹下意識道歉:
“抱歉端總打擾您,但是趙旭堅持那天沒有去過夫人辦公室,所以剛才我擅自聯系了經院長秘書拿到了學院外的監控錄像……”
“說結果。”
“看到了夫人的哥哥,沈總。”
端淩曜活動着脖頸的動作一頓:“沈予辛?”
“是的,我們發現——”
但楊樹還沒說完,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是沈穆醒了:
“老公,我能進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