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覺得奇怪,他來的路上周圍投來的目光格外密集,而且伴随着嗡鳴的低語,讓他覺得很不适。
他加快步伐匆匆趕往辦公室,路過一樓大會堂時他們學院舉辦的話劇表演恰好響起開始,巨大的背景音樂轟然響徹整個校園,冷霧特效從半掩的後門溢出,兩個老師一面說話,一面退出門外。
“……如果這是真的話那豈不是3P加師生戀了…看不出來啊玩這麼花。但我看他手上一直戴着戒指啊…”
“那你親眼見過他另一半嗎?說不定是用來唬人的呢,不過有一說一,出了這事我一點也不驚訝……誰像他似的和學生一點距離感都沒有啊。”
“高老師也和學生玩得很好啊?”
“高老師是Alpha,他是Omega,能一樣嗎?”
沈穆停下腳步。
這是……在說他嗎?
那兩個老師出門後直接朝着另一個方向走遠,完全沒有察覺到沈穆在他們身後,沈穆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直到肩上陡然一沉——
沈穆下意識往旁邊一躲,扭頭一看,高戌誠搭肩的手還停在空中,他滿臉歉意:“抱歉抱歉,沈老師吓到你了。”
“高老師,”沈穆防備地拉開一個距離:“……我先去辦公室。”
“嗯,我和您一塊,”高戌誠頓了頓,低聲道,“您别在意别人說的話,我相信那都不是真的,張主任喊讓您過去也隻是問問情況,畢竟這件事在學生那邊已經傳開了,涉及到老師和學生,多少影響不太好。”
沈穆不由攥緊衣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五分鐘後,沈穆和高戌誠同時出現在306辦公室。不知是不是沈穆的錯覺,張主任原本嚴肅的臉色看到他背後的高戌誠時隐隐透出一絲不悅,又很快被他掩蓋住了。
沈穆對人的情緒變化很敏感,他不覺得自己是多心。
他抿了抿唇,輕聲道:“張主任,您喊我來?”
“嗯,沈老師,坐。”張主任指了指辦公桌前的位置,走到水池邊拿起水壺給沈穆倒了杯水,擡頭又看高戌誠還倚在門框邊,不由得語氣加重,“高老師,你還在這幹什麼,你的學生在隔壁等你。”
“哦,就去。”
等高戌誠把門順手帶上,辦公室裡就隻剩下張主任和沈穆。
這位張副主任今年六十,深耕哲學倫理這一領域接近四十年,常年穿着淺藍條紋襯衫配黑色直筒西褲,搭配黑色皮鞋和刻着優秀教師的玻璃茶葉杯,是個不折不扣“老古董”的形象。
不過他本人的确相當古樸,即便是“地中海”,頭發絕對鬓不過耳,每日梳得一絲不苟,十分精神抖擻;衣服也一定熨得平整無痕,下擺塞進褲腰帶裡。每每光是往講台上一站,就足以震懾底下一群野狗一樣的大學生了。
沈穆與他交情不深,但同為教授哲學倫理課程的老師,對方算是他的大前輩,工作上的交流機會自然也不少,接觸下來倒不覺得有多麼難相處,反而因為對方工作嚴謹的态度而格外敬佩。
更何況上次辦公室發生那件事,是張主任一再堅持查監控,雖然最後因監控壞了而不了了之,但沈穆還是相當感謝他。
也正因為如此,沈穆看到這位老教授陰沉的臉色時才更加忐忑。
他垂下眼眸,捧着杯子的手指不自覺蜷起,抑制貼悶着後頸傷口又躁又癢,昨天新添的傷口還泛着細微的疼痛。而且椅子太硬了,後腰彌漫的酸脹更是無聲無息蔓延,流動的每一秒,都像是有一把小錘子,一下一下敲擊他的脊骨神經。
酥麻的神經讓他想起了昨天在酒窖裡發生的事。
沈穆摩挲着杯壁的手指一頓,幸好頭發披下來遮着耳朵,不然全被看見了。
但昨天在酒窖裡沾上的酒香似乎還沒散去,纏在身上從小腹到全身都熱乎乎的,像是家裡那位的體溫還沒散去,沈穆是個對氣味不敏感的Omega——這對于Omega來說是相當失職的。
畢竟Omega的信息素是某種暧昧的信号,釋放意味着默許,在早些年思想還沒這麼開放的時候,Omega甚至不被允許出現在人群數量大的地方,以防發生信息素暴動。
現在時代進步,Omega可以正常出門,隻是級别高的Omega還是會受到監管,比如S級以上。
沈穆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他聞不到自己的味道,但是指腹下很燙,他将垂下的長發撥到腦後,蓋住了脖子。
張主任一直在觀察他。
這個去年九月因崗位調動空降S大的Omega老師,從踏進校園的那一刻就引起不小的轟動,現在又出了這種事。
張主任看向沈穆的眼神帶着審視,他承認當初也因這位沈老師出衆的外表而多加關照,但越是深入了解,就越會發現,美貌的确是他身上最不值一提的地方。
他的理論知識夠豐富紮實,教課方式多樣豐富,能夠深入淺出地闡述枯燥乏味的哲學思想;性格上也不像他的外貌這樣讓人有壓迫感,反而格外平易近人,溫柔随和,和同學同事之間的關系相處得都不錯,否則今年也不會有那麼多學生來了解S大哲學系的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