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臨西蹲在一塊大石頭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兩人,煞有介事道:“還不是那幾個世家,把天地鏡借走後遲遲不還,說是放在仙洲,卻隻給靈族用,一般靈術士想進去都要看人眼色。”
木嘉兒皺着眉問:“你咋知道的?”
“我娘說的啊!”
季臨西睜大了眼,感覺被懷疑了。
木嘉兒“哦”了一聲,瞥了瞥小少主,有眼力見兒地解釋了句:“臨西的阿娘管着天虞的碼頭,消息比較靈通。”
阿輕托着腮,默默地坐在小石頭上,她實在是走累了,此刻一句話也說不出。
想着自己也算是練了一年多的體術,結果跟比她大一歲的木嘉兒比,還是不夠看。
至于天地鏡這個事,隻能說是世家的格局太小,總覺得自己是靈族就高人一等。
“......所以不久前,家主才親自去了一趟仙洲,把天地鏡帶了回來。幾面分鏡擺在學堂,大家都能用,主鏡則放在小少主這裡。”
季臨西把自己聽到的小道消息都倒了個幹淨,片刻後,被木嘉兒問了個問題:“那學堂的禦靈師也和我們一樣,要從山上走到山下嗎?”
“好像是吧?”
季臨西撓撓腦袋,“聽說下半年的禦靈考核都是這個?不過幻境肯定各有不同。”
“那還等啥!你趕緊給我下來!”木嘉兒跳起來拽季臨西,“再聽你唠叨下去,太陽都下山了,還怎麼做最優秀的禦靈師!”
*
連着數日,阿輕都在山林裡打轉,通常在下午開始,直到晚飯時分才會從天地鏡出來。
上午則和從前一樣,阿娘希望她在專修禦靈之餘,對每家靈術都有涉獵。
用祖父的話來說,就是:“禦靈天賦難逢難遇,旁的靈術士想學都找不着門,但咱們禦靈師要想用别家的靈術,還不是手拿把掐的!”
禦靈考驗的便是對靈的控制,不管是靈氣還是靈識,可以說是靈術界的萬金油。
可阿輕學得艱難。
她能完整地畫出整幅明堂圖,清除地羅列出每條控靈要領,将種種經驗技巧爛熟于心,卻控制不住天地鏡中的任何一隻靈物。
在兩個小夥伴已經可以随心所欲地禦使鳥獸的時候,她揮揮手,朝他們告别。
“小少主......”
木嘉兒和季臨西臉上都很糾結。
一方面,他們是家主特意安排過來陪小少主修習的,但另一方面,他們也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需要盡快成長,做最優秀的禦靈師。
兩人都不明白,為什麼樣樣聰慧的小少主會無法控制靈物,就連最微小的螢蟲,在她面前也不聽使喚。
像是隻會紙上談兵,阿輕這麼評價自己。
“好不容易能走出這片山林了,不該高興一點嗎?”阿輕左右看看,兩邊都是苦兮兮的臉,她再次感到不好意思,真是一種熟悉的感覺。
最終,木嘉兒坐在白鶴的背上飛了出去,季臨西則騎着一條鲟魚,順着溪流下了山。
阿輕對此習以為常,她在晚間難得地攤開信紙,寫道:今天也是沒有學會控靈的一天。
句尾還畫了一個哭哭臉。
靈鳥已經無所事事了大半個月,連漂亮的羽毛都變得暗淡無光,再不往回飛一趟補充靈力,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告别這個美麗世界。
所以信紙剛折好,它便急忙叼着飛走了。
阿輕則望着夜空出神,銀河斜挂,整片天地都彌漫着濃郁的秋意,襯得小院更加冷清。
如果阿姐在這裡,就好了。
不知道阿姐在聖舟過得怎麼樣,阿輕沉默了會,然後深吸口氣,轉身又進了天地鏡。
依然是熟練的開夜工時間。
從去年初到現在,經曆艱難地開靈,艱難地生出靈元,再艱難地升上一境,她已經習慣了,就沒有太高的預期。
夜晚的山林一片寂靜,白天時鳥獸的叽喳聲和夥伴的說話聲,此刻都消失了。好在月光明亮,幻境裡也不會有什麼危險。
也或許是因為沒有危險,太過安逸,所以無法突破。
阿輕一步步爬上山石,偶爾垂眼丈量下高度,直到和湖泊間的距離開始變得危險。
細碎的石子時而從山岩滾落,撲撲通通掉入湖中,蕩開粼粼的波光倒映在她臉上。
就像雛鳥學飛那樣。
阿輕握了握拳,從山石邊沿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