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東西出門前也不照照鏡子。”
公儀靜撇嘴翻了個白眼,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聽見了,氣氛一時變得緊張起來。
阿輕被護在中間,後面是祖母,她掃過幾個聞人氏難看的臉色,隻管扶着祖母往後退。
原本還有些擔心,但發現祖父和阿娘都在不遠處後,就沒什麼好怕的了。
聞人爆危險地眯起眼睛,俯視面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語調陰恻:“你說什麼?”
“說的什麼?哎,方才離得遠,沒聽清。”
公儀徹晚一步到,揣着手,視線從三人身上輕飄飄劃過,挑眉思索着開口,“我分明記得六十年前,鑄煉家已将阿蘭從族中除名了,怎麼?現在又來指親托故了?”
“公儀家主。”
聞人爆勉強正眼看向公儀徹,至于其他女眷則盡是不屑的冷笑,他仿佛完全不知道禦靈家主早就換成了公儀真,姿态相當目中無人。
公儀真都懶得搭理。
公儀徹可不慣着他,一臉疑惑地晃了下手掌:“眼睛出問題了看不見?家主在這站着呢。”
說話時身子順勢朝公儀真的方向轉了轉。
“公儀家主倒是一點都沒變。”
聞人爆目光陰毒地睨了眼,隻在腹前虛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道,“天色不早了,我等還要回去複命,就此告辭。”
“這就走了?”
公儀徹出聲叫住已經半轉過身的三人,“阿蘭身子骨是不好,被你這麼不知輕重地一推更是雪上加霜,你就這麼走了?”
聞人爆甩着手套,不耐地問:“你要怎樣?”
“道歉。”
公儀徹完全不懼這三個彪形大漢,清瘦的身形站在家人最前方時猶如高山。
盡管被阿娘攬着,在看到聞人氏臉色大變時,阿輕還是下意識縮了縮。
這人長得就十分兇神惡煞,面目猙獰,可很快,他竟真的彎下了腰。
有什麼無形的力量像風一樣吹過,阿輕臉頰發絲拂動,撲通撲通的心跳緩慢而清晰。
那股熟悉的、隻有在控靈時才會出現的神識被牽扯着的感覺讓她目不轉睛地盯着對面三個聞人氏,在快到不可思議的一瞬間,祖父竟然已經成功控住了他們!
聞人爆扭曲的臉漲得通紅,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擺脫控制,腰卻不由自主地越彎越低,直到與雙腿垂直,但仍閉着嘴死死不肯開口。
公儀徹垂眼看他們抵抗,重複:“道歉。”
在咯吱咯吱的磨牙聲中,聞人爆含糊不清地道歉:“對...唔...住!”
“沒聽見,說大點聲。”公儀徹再次要求。
聞人爆真想狠狠幹一架,可現在,他連直起身都做不到,隻能憤怒而屈辱地瞪着眼,聽喉嚨裡逐個吐出不受自己控制的響亮字眼——
“對、不、住!!”
聞蘭嫌惡心,冷漠地轉過了臉。
公儀徹并沒有停下的意思,他背着手,慢悠悠上前一步,俯身說道:“光道歉怎麼夠?你這樣,也擡擡手不知輕重地推自己一回就成。”
聞人爆自然是不樂意的,可那隻該死的手卻不聽他使喚!
手掌逐漸升高到一個危險的距離,他從指縫中瞥見了全神貫注、像在看一場好戲的小女孩,氣得從牙關裡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仿佛那是他受此“奇恥大辱”的罪魁禍首。
阿輕沒什麼表情,目光從橫肉抖動的老臉上挪了挪,認真觀察祖父親自演示的控靈。
公儀徹忽然擡了擡眼,眸光微動。
那隻手掌便像是得到了什麼信号,立刻蓄力重重朝肩頭擊去!
聞人爆睖瞪着眼踉跄倒退,在仰面砸地的瞬間,公儀徹停止控靈。
雪粒子被撲散,在寒風中打着旋亂飛,細微的骨裂聲掩蓋在簌簌的落雪聲中。
公儀徹并未追究另外兩人,隻淡淡掃過臉色青黑的聞人爆,警告道:“明年我不想再看見你,若鑄煉家準備撕毀六十年前的約定,那我們禦靈家也必不可能善罷甘休。”
說完,他便扶着聞蘭回去了。
阿輕跟在阿姐和阿娘身旁。
聞人爆捂着肩頭,兇惡地盯着前方逐漸遠去的背影,兩個族人過來攙扶也被無情踹開。
他吐出一口血痰,眯眼狠毒地咒罵道:“斷子絕孫的玩意,生出一堆沒屁用的臭娘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