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長老拒絕了。
旁的事也就罷了,一個才上任沒多久的祭司,開口就要看經卦家的至寶?絕無可能。
青裳祭司并未惱怒,隻在離開前幽幽地掃了他一眼。
大長老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卻沒想到半年後,這位祭司會以截然不同的面貌出現。
比在短短半年内連升兩級更恐怖的,是那股壓制在他身上的冰寒之力。
無影無形,卻又磅礴到令人毛骨悚然,即便是大宗師境,也毫無還手之力!
大長老跪在地上,聽見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銀白面具裡傳出來:“裨海,倒是風光依舊。”
活了一百八十歲的大長老第一次用如此顫抖的聲線說話:“老、老祖......?”
并未得到回應。
許久後,那股逼人的威壓才消失,已晉升為白裳祭司的男人悠悠轉身,笑盈盈道:“幾月不見,大長老的禮數倒是周到許多。”
大長老被男人攙扶着起身,又連忙後退躬身:“不敢不敢......不知祭司大人有何吩咐?”
“哎,還是聖核的事,老祖差點誤會連山氏拒不從命是有取而代之之心——”
白裳祭司說到一半突然頓住,他很快從船樓下來,叫住了即将離開的南容月。
南容月憑銀白法袍認出了對方的身份,颔首行了一禮:“祭司大人。”
“南容小姐可是來給公儀小姐診治的?”白裳祭司語氣和善,“不知公儀小姐身子如何?”
南容月如實相告:“公儀小姐并無大礙,隻是修煉過度,悉心調養一段時間便好。”
“那南容小姐不如留在此處,也好随時為公儀小姐診治。”白裳祭司說完,趕來的大長老便順勢接了下去:“這樣也好,各世家都十分關心公儀小姐的安康,醫藥家此前也特意問候過。”
方才那一幕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大長老不知緣由,态度卻已天翻地覆,為了讓白裳祭司滿意,他即刻命人去布置南容月的居所。
南容月無法拒絕,隻能請求:“還望長老将我的藥奴也一并送過來。”
*
阿輕知道南容月是去給阿姐診治了,她在她身上聞到了阿姐的氣息。
但她沒見到過另一艘聖舟的影子,南容月離開的幾次都是早出晚歸。
而這次,已經數日,她都還沒回來。
阿姐的藥方都是些調養身子的補藥,阿輕望着海面卻還是忍不住擔心,直到靈術士突然命她收拾好南容月的所有物品。
阿輕怔了怔,心中旋即漫開和那日聽到海鷗傳訊時一樣的喜悅。
輕便的舟艇載着藥奴去往另一艘聖舟。
原本空無一物的大海在他們穿過結界時突然被龐大的船體填滿,猶如一座漂浮的高山島嶼,被層層疊疊的華美樓閣覆蓋。
這一回,阿輕看清了上面的亭台水榭、山石草木,經卦家将這艘聖舟保護得很好,甚至還用了隐蔽結界,讓人難以發現它的蹤迹。
這艘聖舟似乎有些與衆不同。
但藥奴的活動範圍有限,還有靈術士在外駐守,每次出診,南容月也不會帶着藥奴。
阿輕常在醫閣眺望遠處的樓閣,她并不知道阿姐的位置,但沒關系,她們已經很近了。
日子沒有因為換了個地方就發生改變。
南容月依然忙于研究火蝕症、各種珍稀古方、以及各種隻在聖舟才能種出來的藥植。
那些藥性過猛的藥材,從前她并不敢用在南容書身上,但如今有了阿輕這個對照組,事情倒變得容易了,她已想了好幾套方案。
阿輕也很順從,雖然有些藥材的毒性确實讓她苦不堪言,但南容月還會輔以鞏固靈脈的良藥,日積月累,甚至讓她有突破的迹象。
不過靈氣都被她藏在靈盤了,南容月無法探知靈盤,始終以為她還在一境徘徊。
*
很快又到了年底。
已經升上四境的阿輕能更加熟練地使用禦靈術,飛過的蝴蝶、高鳴的海鷗,都成了幫她傳遞訊息的夥伴。
姐妹二人也像是在為彼此打氣。
在這個到處都是禁制與監視的地方,她們需要加倍的耐心與警惕。
阿輕本以為還要很久才能和阿姐見面,所以在聽見門内那道熟悉的聲音時,竟差點沒反應過來。
公儀靜是偷溜出來的。
世家在年節時總是事務繁忙,對她這種無傷大雅的小反抗,一般不會太過追究。
阿輕頓在門外,斂了斂心緒,才跟着另外幾個藥奴一起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