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人流中相遇,她發現他并不如她想的那般脆弱。
江躍鯉本是想伸手扶人的,手腕卻被對方牢牢锢住,一扯,她便落入了那人懷抱。
出乎意料的,魔氣并無她想象中那般如煙嗆鼻,隻是有些糊眼睛。
他摟上她的腰間,身形一動,便将她帶上了頭頂的飛舟。
這艘大船浮在城鎮上方,船邊圍着一圈白玉欄杆,挑着無數盞琉璃燈,船上有好幾層樓閣,檐角挂着銅鈴,風一吹就叮當作響。
偌大一條舟上,僅他們二人而已。
還未及細品這仙家法寶的玄妙,江躍鯉心頭那點新奇,便如朝露見日,轉瞬消弭無形。
她察覺到了淩無咎心情不佳,甚至有些惱火。
木頭甲闆擦得發亮,能照出人影來,淩無咎将她環在懷裡,半強制地往樓閣裡帶,江躍鯉腳步走得極亂,左腳拌右腳地,像一個剛學會走路的人。
她低着頭,雙手按在橫亘在腰間的結實手臂上,看着甲闆上倒映的匆匆影子。
看來淩無咎很不喜歡她今天獨自出門,可以前都不這樣啊。
腰間的力道過重,江躍鯉撐着的雙手用力,掙了掙。
淩無咎很不高興,一把将她扔到軟榻上。
室内布置奢華,江躍鯉依舊無心欣賞,仰着頭,不服氣地盯着他。
他身上的溢出的魔氣已然強行壓制下去,面色愈發蒼白。
“我隻是出一趟門,遲點就回去了,這有什麼好生氣的。”江躍鯉道,“要不,我們現在回去,現在也已經很晚了。走吧走吧,這飛舟可以直接飛回去吧!”
江躍鯉在盡力地轉移話題,希望他宰相肚子能撐船,将此揭過,他卻沉着臉,坐在她身側,拉過她右手。
他冷冷道:“手不疼?哪有傻子直接用拳頭揍人的。”
原來是在意這個,吓她一跳。
淩無咎頓了下,接着道:“你為什麼直接用拳頭揍人?”
她看得出他停頓後,心情變得愈發不好,臉都陰沉地要滴下水來。
她試探着問:“我以前沒靈力,隻能用拳頭,習慣了,不過……你怎麼知道我去打了人?”
他拇指一移,放在了她手背略顯紅腫的關節上,她覺得他想按她傷口。
但是她低估了他的涵養,他隻是冷笑一聲,道:“這不明顯?”
噢,原來是如此。
他不知道今天的談話内容就好。
第一拳時,她的确沒想到用靈力護着拳頭,直接結結實實打到二大師兄臉上,她現在回想起來,是用了十二分力氣的。二大師兄臉皮極厚,力的反作用下,她拳頭也有些紅了。
這皮肉傷,用上便宜師父的藥,很快便好全了。
另外,以她現在的修為,若是再不用藥,她擔心傷口都全了。
沒什麼好氣的。
就在江躍鯉已經事情告一段落時,淩無咎松開了她的手,五指虛籠,這動作看着相當眼熟。
她阻止的話還未出口,便見他手一劃,将自己左手掌心劃出了一道極深的傷口。
江躍鯉“嘶”地一聲。
仿佛開了疼痛共享般,她覺得她掌心也有些疼。
鮮血自傷口汩汩湧出,瞬間染滿了掌心,有一滴甚至順着手腕流下,經過露出的半截瓷白小臂,沒入袖口中。
有些人的想法、習慣以及觀念,并非一朝一夕便可以糾正。這些日子,她已經明裡暗裡和他說了許多遍,愛惜身體,拒絕疼痛。
他聽倒是聽了,沒有更大的自傷行為,卻一直改不掉這動不動劃拉一條傷口的壞習慣。
提了幾次,他不改,她便也不打算管了。
反正痛的不是她。
江躍鯉抓着他的手,打算從儲物袋裡拿出點藥品,給他包紮上傷口,卻被他反握住,血淋淋的大掌,直接抱住她的紅腫的拳頭。
此時江躍鯉才發覺,他的掌心居然又冷卻了,冰冰涼涼的,一縷縷從相貼的肌膚傳來,透過血肉,落在心裡。
“你覺得……”淩無咎将她朝自己扯了下,陰森道:“我不行?”
江躍鯉整個人僵住,大腦過載,腦殼上一個小圈圈轉了大半天。
才猛然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她瞬間吓得氣血上湧,魂飛魄散。
這爺不會自她出門,便跟着了吧?
他聽去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