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着哺元道君和青藤道君的九龍道觀?”
徐懷初沒有否認。
“好。”朝攬雲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絡淨搬到了你旁邊的房間。”朝攬雲頗為頭疼地聽到了這句話。
“攬雲,我不喜歡這樣提問,我怕會給你帶來壓迫感,但是,可以告訴我嗎?你來這次九龍朝巅會是為了昆侖重行的機會嗎?透過世界的隙壁前往異界。”
徐懷初眼神格外誠摯,眼中倒映着黑夜的星星,即使這裡很黑,隻有片刻月光,也能看出他在努力降低自己身上的威脅性,那滿身劍氣都被散去。
“你覺得呢?”朝攬雲起身跳到他身邊,打量着他的神色,平淡發問。
徐懷初一時措手不及,努力整理着自己的思緒。
“你知道的比我多很多吧,你覺得自己的信息都可以造成什麼不好的後果呢?”
“我本眼下無紅痣,”徐懷初擡起頭看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朝攬雲,目光沉沉,“攬雲對我眼下這兩點紅痣很是喜愛嗎?”
“倒說不上,隻是可以讓我很快認出你,而且顔色鮮亮。”朝攬雲否認了,她隻是喜歡鮮明的東西,可以讓她看見記住,這包括青憐的發簪,絡淨的華服。
徐懷初笑了笑,看着朝攬雲滿目柔光,“八歲那年我們待在九龍道觀,似乎是在舉行什麼陣法。陣法完畢,就有很多人來試圖劫走我們,雖然未被劫走,但從此我隻能一個人待在後山裡,隻有師父會來教導我劍法和修行。”
“一年前,我才從後山出來,開始接觸宗門事物。”
朝攬雲點了點頭,沒有徐懷初想象中的驚訝。
作為交換,她也開始叙述自己的過去。
“我被不方師祖帶到外面遊曆,師祖常常在一段曆練開始時把我一個人扔下,我不知道為什麼,不要問我。然後我就一個人走在東洲。後來,我結識了很多以友人之名的家人。師祖也會時不時來給我發任務了。”
無數躊躇,朝攬雲并不怎麼願意說接下來的事情,即使她如今看此不過如同隔霧看花,紙上言情。
“然後她們不久前失蹤了,旅舍被燒沒了,我就回宗門了。”
她的表情極為淡定,與她無關一般繃緊着臉,指尖卻在顫抖。
徐懷初與朝攬雲相同,都不會安慰他人,所以此刻他隻是沉默地看着朝攬雲,眼中神色洶湧如亂濤,卻無法抒發。
“徐懷初,無論是人還是妖都會異化為怪物,你覺得你有一天會變為怪物嗎?”
“那一天請殺死我。”徐懷初回答,他看着朝攬雲沒有看向他的瞳孔。
朝攬雲笑了起來。
沉默片刻,她開口道。
“感覺你好不會說話,沒關系,我會教你的!既然上一年才從後山出來,那你有朋友嗎?”
“你可以做我朋友嗎?”
徐懷初盯着在暗夜下高興說着話,眼神卻帶着些迷惑的朝攬雲說道,“成為我的第一個朋友。”
朝攬雲皺了皺眉,心底計算着成為朋友的邊界線是什麼,要如何區分朋友和認識的人。她回憶了一下,驚訝地發現以前稱之為友人的家人相處,無法适用于面前人。她笑了笑,心中帶了些煩躁。
徐懷初沒有催促,但他心底的确難過。
朝攬雲不願意示弱,她點了點頭。
“可以,你是我的第很多個朋友。”
徐懷初強撐着嘴角彎起,自己也弄不懂自己的情緒是什麼。
朝攬雲看着徐懷初苦惱地想,朋友是個要得到對面人應許才能确定的身份,如果如此認真地交朋友,而不是泛泛之交,那要如何表明自己的重視?
她聽到趴在她頸後的小鬼叽叽喳喳起來了,她心念一動。
“不要,你又要把我送給他?我不要!”小鬼立刻嚷了起來。
“她還沒有消散嗎?”徐懷初側過頭看向小鬼問道,“你的脖頸後?”
“沒有,不過很多人似乎都看不見她,你能看到?”
徐懷初收回目光,腦海裡還在不斷閃爍着她脖頸後那條将近緻命的疤痕。
他心中蔓延升起了一種絕望的自棄感,都是在八歲開始遭遇不幸的人,自己未遭過這等危機,竟也枉自對後山的生活心生怨怼。
“你在看什麼?”他看着向不遠處篝火旁看去的朝攬雲問道。
“你看啊。”朝攬雲笑着道,“看那個鵝黃衣裳的小姑娘,她在此之前都不能看見外界,你看她們玩得多開心。”
兩個小孩子,一個鵝黃衣衫,一個藕粉裙擺,她們笑鬧着,載歌載舞。
“是你認識的人嗎?”
“是啊,我希望她好,也希望你好。”朝攬雲聲如清風就撫開了他内心緊壓的負罪與歉疚感,“不如說,沒有人希望其他人不好吧。”
一場篝火,滿天繁星伴彎月,林若河流繞篝火織黑夜的影蹤。
徐懷初的眼睛有些酸澀,他看着朝攬雲回過頭來了,看向他。
“我剛剛騙你的,我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家人,但是你是我的第一個同輩朋友,在這方面上我們是公平的,你可以放心做我的朋友,我不會無視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