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笙無奈放下了碗筷,起身下了樓去。
關顯赫等了一會兒,隻見他用小木桶盛了飯,拿了新碗筷過來,将飯盛出來擺在他面前,“吃吧。”
關顯赫這才有了笑容,“你就是嘴硬心軟,還是見不得我挨餓吧?”
“再說話,就不給你吃了!”
關顯赫識趣地不再說話,關宅裡的山珍海味吃膩了,這家常小炒反而更開胃。
顧長笙見他一口氣吃了兩碗飯,不由問他:“你住的鎮上哪家店?怎麼把你餓成這樣?”
“我不住店,我租的别人家的小院,有一頓沒一頓。”
顧長笙聽着竟有些心疼,怪不得越見清瘦,再這麼瘦下去,就沒現在這麼好看了。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
“回家?”關顯赫惆怅歎道:“家不回也罷,反正我跟他們也不親近。”
“為什麼?”
“我十四歲就被送出去了,乍一回來隻覺得都十分陌生,與他們格格不入。”
顧長笙輕笑了聲:“你與他們格格不入,怎麼就黏上我了?”
“不知怎的,見你第一眼我就覺得安心,總覺得我們好像認識了很久很久,我好像找了你很久,這種感覺你能理解嗎?”
顧長笙臉上浮現一層薄紅,“不理解,别說這種叫人誤會的話。”
其實關顯赫沒有騙他,如果人真有生生世世,那他們一定糾纏了很多世,才會有今世的一見如故。
“你說的誤會是什麼?”
顧長笙不想讨論這種事情,又或者他一直在逃避,不想觸碰這個禁區,這對彼此都好。
“你吃完了就回去吧。”
“回去也是我一個人,冷冷清清。”
關顯赫把自己說得可憐,讓顧長笙不忍。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門外傳來一道詢問,“大當家,現在要送熱水過來洗漱嗎?”
顧長笙聽到這聲音,眉頭微蹙,“怎麼不是于叔?”
“于叔和兄弟們出去吃酒了,今天晚上就剩我一個人……”
“文和街新開的那家酒館?”
“是呢!酒館今日開張,還請了戲班子,去吃酒還送免費的小吃,想必今晚十分熱鬧。”
“你先打盆熱水送我房間,洗臉用的。”
關顯赫抻着脖子往外看,“你家長工還挺體貼,說話也柔聲細語的,比女子還動聽,我之前見過嗎?”
顧長笙沒搭腔,起身道:“去房間把臉洗了,我再送你回去。”
關顯赫生出一股逆反心理,面上不動聲色跟顧長笙回了房間。
沒等多久,阿良就送來了一盆熱水,笑盈盈的一擡頭,卻見他們大當家身邊站着另一個男人,阿良那張笑臉頓時就垮了,手跟着一抖,盆‘哐啷’一聲掉地上發出脆響,熱水也濺了一地,沾濕了兩人的衣-?。
“你怎麼在這?”這并不是阿良該問的,他也沒有任何身份和資格來問這種問題。
關顯赫眼底暗潮洶湧,面上不顯,語氣還帶了幾分笑意,“得虧你在顧老闆手下做事,你要是在我家,早被打死了。啊~還是顧老闆心善!”
阿良背後驚出一身冷汗,驚懼地擡頭看了眼淡着臉的顧長笙,“大,大當家……”
“把地上的水弄幹淨,再打盆水過來。”顧長笙壓下心底的煩躁,懶得再多看他一眼。
阿良彎下腰去撿水盆,那衣服設計得巧,一低頭胸前一片雪白盡收入眼底,關顯赫嗤笑了聲,一直盯着他收拾了水盆轉身離開,這才收回視線。
“顧老闆剛才看到了嗎?”
“看什麼?”
“沒看到嗎?可好看了!”
顧長笙當然知道他問的是什麼,突然有些厭惡,“關赫,我挺不喜歡這樣,你再開這種玩笑,真的就别再來了!”
關顯赫用力咬着後槽牙,“哦……”
阿良重新打了一盆水過來,見他守在一旁沒走,顧長笙讓他出去了,順帶吩咐了句:“晚點再讓于叔送桶熱水上來,你出去吧。”
阿良的情緒全都擺在臉上,悄悄瞪了關顯赫一眼,轉身離開了房間。
關顯赫氣得不輕,腦子裡已經在想要怎麼收拾這下賤東西,突然一隻手扣過他的雙頰,将他往盥洗架前一帶,溫熱的毛巾敷在了臉上,給他細緻擦掉了臉上早已幹掉的泥漿。
顧長笙給他洗了三遍,才算完全幹淨,他将擰幹的毛巾搭在架子上,放下了袖子,“走吧,送你。”
“我不能在你這兒過夜嗎?”
“不能。”
“為什麼?”
“會讓人誤會。”
“那個叫阿良的,确實挺讓人誤會,你怎麼也不管他?”
“我會讓他走的。”
“你縱得他膽子這麼大,不是一天兩天了吧?他真能走得了?人家一哭二鬧三上吊,訴着上有老下有小,你是不是就心軟了?”
顧長笙無言以對,因為全被關赫說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