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身形瘦小,一身灰衣,打着補丁,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唯獨一張臉讓人看着賞心悅目。
十四歲,本應是活潑好動的年紀,但林邬玦卻表現出了與他年紀不符合的沉穩,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像極了江遲硯連上六天班的模樣。
簡而言之,雙目無神。
江遲硯側了側身,朝他擡擡下巴:“傻站着作甚?莫非要師兄請你進來?”
林邬玦方才回神,擡腳走進小院,快速環視一圈,恭恭敬敬地問:“在下林邬玦,敢問師兄怎麼稱呼?”
江遲硯默默翻了個白眼,心說你就裝吧。
他關上門,想了想,緩緩道:“稱呼啊,同門都稱呼我為——那個天才。”
林邬玦:“?”
林邬玦的眼神從“苦逼上班族”轉化成了“清澈愚蠢大學生”,江遲硯看着順眼多了。不過他倒是沒說謊,他十年前拜入宗門,短短九年便已結丹,可以說是天才中的天才,整個修真界獨一份的那種!
就連最高傲的踏雲閣都纡尊降貴來挖過幾次人,隻不過江遲硯嫌他們态度傲慢,婉拒了。
江遲硯突然湊近,淺褐色的眸子忽閃,一臉真摯地問:“你真的不認識我嗎?那你的消息也太不靈通了點,我可是很有名的。”
林邬玦不習慣與人近距離接觸,連忙退後幾步,硬着頭皮道:“我、我現在知道了。”
江遲硯驚訝地挑挑眉:“你知道什麼了?我可什麼都沒說呢。”
他說話時喜歡盯着對方的眼睛,見林邬玦不知所措的模樣,他覺得好笑,漂亮的眼睛彎起,嘴角勾出好看的弧度:“不過,我可以給你來一段自我介紹。”
然後,在林邬玦詫異的目光下,江遲硯像隻開屏的孔雀一樣,折扇一開,緩緩道來:“我,江遲硯,修真界萬裡挑一的極品風靈根,千萬裡挑一的修煉奇才,三年築基五年結丹,修煉速度之快無人能及。有幸得踏雲閣幾次相邀……踏雲閣你知道嗎?就是修真界最厲害的門派,他們的收徒标準可是非常嚴格的,一般人可入不了他們的眼。但我是誰?我可是天才中的天才,不過我這人重感情,最後還是無情地拒絕了他們……”
林邬玦的神情逐漸變得呆滞,他張了張嘴,很想打斷江遲硯的自述,最後還是止住了即将出口的話,喃喃地問腦海中的系統:“他在幹嘛啊?他為什麼要說這些?”
系統沉默片刻,緩緩道:“這個……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應該是在逗你玩。”
林邬玦:“……”
他眼裡化出實質性的疑惑,赤裸裸地呈現在江遲硯眼前。
江遲硯終于止住了話頭,笑彎了眼:“好啦,我說完了,你記住了嗎?”
林邬玦:“……記住了。”
才怪。
“啊,真厲害。”江遲硯真情實意地誇道,伸出手,将方才用過的折扇遞給他,“既然如此,那這機關扇便送與你了。”
“啊?”話題轉的太快,林邬玦沒反應過來,懵懵地擡頭看他,得到了對方肯定的眼神:“拿着防身用,不用不好意思,為新搬來的師弟妹準備見面禮,是無界門的傳統。”
他這才伸手,小心翼翼去拿江遲硯手中的折扇,目光下移,注意到他中指接近手掌的位置,有一枚金色的痣。
這個顔色的痣,林邬玦聞所未聞。
“師兄是……左撇子?”林邬玦好奇地問。江遲硯遞給他折扇的手,是左手。
“是啊。”江遲硯漫不經心地點頭,叮囑道,“這扇子精巧,最能藏污納垢,你可要好好利用。”
因着江遲硯一句“藏污納垢”,林邬玦來來回回将扇子洗了八遍,看着始終清澈見底的水,陷入了沉思。
就連一向沉默的系統都看不下去了:“你沒必要這麼咬文嚼字,他的意思是這扇子裡可以藏武器。”
林邬玦:“……”
這是他遇到系統以來,第二次這麼無語。
至于第一次……嗯,是在江遲硯侃侃而談自己如何厲害的時候。
而罪魁禍首早就回了房間,蒙上被子,舒舒服服睡了個回籠覺。
這一睡,就睡到了日落西山,醒來時林邬玦早就離開了院子,跟着不知道哪位師兄師姐熟悉環境去了。
耳邊傳來一聲鳥鳴,黑色的鷹俯沖而下,撲閃着翅膀落在江遲硯面前。它爪子上抓着個盒子,江遲硯打開,裡面赫然是一株白色靈草。
“隐息草……竟然真的找到了……”
他頗為意外,高興地揉了揉黑鷹的腦袋,回了房間。
不過片刻,他折返回來,踏上飛劍轉瞬消失在原地。
靈草峰乃是蔔靜元的住所,地如其名,種滿了各種靈草,由弟子們悉心照料。
蔔靜元,修真界中唯一一個集丹修、符修、器修為一體的修士,也是無界門最富有,脾氣最好、最心善的長老,哪怕弟子炸了丹爐,毀了符箓,融了法器,他都能一笑而過,從來沒有黑過臉。
這也是江遲硯敢來找他的原因。
“師叔,您就幫幫弟子吧,除了您,整個修真界再無人有這樣的本事了!”
江遲硯手裡捧着一堆材料,一股腦堆在桌上,雙手合十滿眼祈求:“師叔,以您的實力,肯定能做出來的,對不對?”
蔔靜元的确對江遲硯口中的東西有些興趣,但……
“師侄啊,你說的這東西,我聞所未聞,恐怕……”江遲硯想讓他做的乃是能夠隐藏氣息和腳印、順帶還有穿牆效果的隐身法器,工藝十分複雜,哪怕見多識廣如蔔靜元,也不保證一定能成功。他搖頭歎息,說出了後半句,“恐怕,你這些寶貴的材料都會浪費啊。”
江遲硯信誓旦旦:“以師叔的實力,肯定能成功的!”他頓了頓,覺得不好給人給人太大壓力,于是補充道,“就算失敗了也沒關系,材料固然珍貴,卻不是獨一無二的,沒了再找便是。更何況,若是連師叔都做不到,那這東西就隻能存在于想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