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蕪則是被五味雜陳的情緒占據了整個思緒，腦子清醒的像是在咖啡因裡泡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林蕪從沙發上坐起來的時候眼下明晃晃印着一個黑圈，換好衣服，她悄悄往卧室裡看了一眼，确認宋韫之還在睡覺後才放心地背上背包出了門。

繞路拿了昨天那個女學生的衣服後，她才往酒吧的方向走。

推開酒吧門的第一眼，林蕪就看到了坐在吧台後面撐着腦袋刷手機的女人。

暗紅色的短甲在手機屏幕上百無聊賴的滑動，在注意到林蕪進來後掀了掀眼皮，對她挑了一下眉，然後站起身來往休息間走。

因為酒吧裡來兼職的學生比較多，而且女生占多數，為了防止這些小姑娘來例假之後硬撐着上班，累壞身體，所以老闆姜漪特地收拾出來三個休息間，供這些拼命三娘在工作的間隙休息一會兒。

剛剛被姜漪鸠占鵲巢，以至于無處可去的調酒小妹孫甯走上前搭上林蕪的肩膀，看看姜漪的背影，再看看身邊的林蕪，嚯了一聲：“昨天晚上打袋鼠去了？怎麼兩個這麼大的黑眼圈？”

林蕪拿開她的手，正準備跟着姜漪過去，卻被孫甯叫住。

“先别着急，晚點去姜姐打不死你。”說完，她撥了撥自己額前顔色頗為豔麗的斜劉海，問，“先看看姐姐我新染的發色，好看不？”

林蕪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把心裡的話說出來，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敷衍！最起碼也要豎個大拇指吧？”孫甯撇撇嘴。

林蕪猶豫了一會兒，再次點頭：“好看的，像孔雀。”

花孔雀。

孫甯完全沒意識到她語氣裡的揶揄意味，孔雀開屏一樣甩了甩頭後就興緻沖沖地去找别人欣賞自己的美麗發色了。

林蕪推開休息室的門，看到姜漪正靠在大開着的窗邊，纖細修長的指間夾着一支女士香煙，煙霧缭繞間，她的臉有些看不真切。

林蕪進來後，她把按滅了煙頭，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問：“膽子不小啊，我才出去幾天就敢動手打架了？”

“是那個人先找事的。”林蕪說的平淡，卻讓姜漪噗呲一聲笑出了聲。

“不是什麼事都能用拳頭解決的。”

林蕪反駁：“我和他講過道理了。”

“那你也得換身衣服，找個沒人的地方再打！當着那麼多人的面，穿着我店裡的衣服動手，怎麼，想讓我歇業整頓啊？”姜漪伸出食指在林蕪眉間點了點。

林蕪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幾步。

半晌，她才有些難以啟齒地開口：“你，能不能不要扣工資？”

這種懇求一樣的話，很難在她嘴裡說出來。

姜漪當然也知道她的難處，輕輕笑了一聲後道：“扣工資？你工資多少啊？扣得起嗎？”

聽意思，她是不打算追究昨天打架的事情了？

林蕪眼底閃過一絲喜色，然後聽她繼續道：“我今天叫你過來主要是想告訴你，你之前說的那個宋什麼之，我沒打聽到，但我認識了一個之前和她在一個舞團的漂亮妹妹，說不準能和她打聽一下。”

林蕪抿起唇，說：“不用了，我已經見到她了，謝謝。”

姜漪詫異：“哦？怪不得你今天頂着兩個黑眼圈來上班，怎麼？昨天晚上興奮得沒睡着覺？”

林蕪低下頭，逃開她話裡話外的打趣意味。

“不過……”沒過一會兒，她又開口，“你有那個朋友的聯系方式嗎？我想問她一些事情。”

她想，如果是在同一個舞團的話，那個人會不會知道宋韫之離開的原因？

“當然可以了。”姜漪十分輕松地聳聳肩膀，“約個時間吧，到時候我開車帶她過來。”

林蕪看向她的目光裡帶着感激：“謝謝。”

“和我還需要說謝謝嗎？”姜漪拍拍她的肩膀，啧啧兩聲：“小悶葫蘆。”

……

落地窗外的街燈亮起來沒多久，姜漪走出休息室，一邊對着鏡子欣賞自己新買的口紅色号，一邊對林蕪幾個兼職的學生說：“行了你們回去吧。今天周日，明天你們還要上學呢。”

林蕪少見的沒有為了加班費多留一會兒，很快換好衣服後就準備離開。

臨走前，她看向那個放在門邊架子上的紙袋子，問：“那件衣服還沒有人來取嗎？”

姜漪瞥了一眼，也聽孫甯說了那件衣服的事情，“沒事，我還要待一會兒呢，到時候那個學生來了我給她就行，你先走吧。”

林蕪點了點頭，推門離開。

走在路上，她打開手機，對着宋韫之空白的聊天框看了好一會兒，才發消息問她：“有什麼想吃的？”

對面很久都沒有回話，甚至連“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都沒有，宋韫之不是已讀不回的人，想到這裡林蕪心裡不由地一顫，把手機丢進口袋就加快了步伐往回趕。

緊趕慢趕來到街口，林蕪看到單元樓下的台階上坐着一個人，

——宋韫之。

手機屏幕的白光映着她的臉，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什麼，林蕪看到她的嘴唇在顫抖。

林蕪停下了步子，站在原地靜靜看着。

隻見她慢慢把頭埋進雙臂之間，散開的頭發落在手機屏幕上，隐隐約約能看出來，那是和一個人的聊天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