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好?”
“師姐,下次讓我第一個下去曆練一番,好不好?”則靈下了石階,邊走邊輕聲問姜寓九。
“小靈,這種事先留着給師兄,我好一展英姿。”李令望将将落後則靈半步,吊兒郎當地接話。
則靈撅了撅嘴,剛想說什麼,擡眼就見最後一階上,懷光站在那裡不動。
他整張臉隐在黑暗中,惟有那瞳孔深處,兩簇暗室内的燭火映在其中,幽幽跳動。
則靈隐約覺得有些怪,畢竟站在這位置是有些擋道的……她打量了一眼,還沒來得及細想什麼,就見懷光神色如常地走到了姜寓九身邊,步履平穩,仿佛方才的停頓隻是錯覺。
懷光嘴角仍挂着那抹淡淡的笑意,目光溫和專注地落在姜寓九身上,和平時并無兩樣。
則靈眨了眨眼,沒有再多想,也加快步伐走到了姜寓九身邊。
姜寓九察覺到則靈靠在身邊,側臉沖她笑了笑,擡手刮了一下她的臉,道:“好!等尋個合适的機會,師姐讓你第一個去,幫我探探路,如何?”
“好!”
“師姐,那我呢?”李令望頭伸過來問道。
“噓。”姜寓九豎起食指抵在唇前,眼尾微彎,眸中含笑,随後歪了歪頭示意李令望觀察面前的暗室。
“……哦。”
此刻衆人眼前這間暗室,亮如白晝!其中兩側石壁上釘着兩排龍形錯金青銅燈,燈盞盛着碗口粗的蠟燭,這蠟燭燃得極旺,暖黃的光暈照耀暗室的每一個角落,連石壁上的紋理都教人瞧得清清楚楚。
亮,真亮堂!
暗室外的寝殿燈火闌珊,甬道更是晦暗不清,這裡過分的明亮倒給人一種不安的感覺。
姜寓九瞧見這間暗室的盡頭,一扇烏沉沉的小鐵門無聲地矗立在那,在燭火映照下,鐵門上的斑斑鏽迹愈發明顯。
想必這暗室裡還有一間暗室,暗室套暗室,到底有什麼天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需要如此……
姜寓九不作太多猶豫,擡腳進入這間燈火通明的暗室,朝那道鐵門走去。
走近方察覺,這扇鐵門的饕餮紋門環上遊走着半透明的繁複咒文,咒文變形扭曲,還若隐若現地閃爍着幽藍的冷光。
則靈站在姜寓九身邊,彎腰細細看了看咒文道:“師姐,這咒文鬼氣甚重。”
“是了,看樣子頗為難纏。”
姜寓九扭頭對李令望道:“‘一展英姿’兄,這區區咒文,怕是難不倒你吧?”
李令望上前道:“是了,看樣子頗為難纏……但還難不倒小爺!”
姜寓九了然地點點頭,稍稍往後退了幾步,留給李令望足夠的施展空間。
她看到李令望半跪在鐵門前,指尖懸在符咒的上方,而後輕輕一碰,暗室内的燭火竟猛地一跳,瞬息間又恢複平靜。
看來這暗室的燭火和門上的符咒息息相關,想要破開此門,還需觀察這間暗室有何其他不同尋常之處。
姜寓九雙手抱胸,在李令望研究咒文的功夫,踱着步打量這不大不小的暗室。
“ ……”
半炷香過去了,李令望就這麼半跪着研究了半炷香的時間,室内的燭火攏共晃了五次,他白淨的額頭也漸漸沁出薄汗。
姜寓九在心裡歎了口氣,踱回李令望身邊道:“兄台,有無突破口?”
“尚未……師姐,這咒文當真是‘頗為難纏啊’!”李令望龇牙咧嘴地站起身來,臉上絲毫沒有未破解的尴尬,擦了擦汗虛弱地對姜寓九道。
姜寓九似笑非笑:“可能是這突破口在其他地方吧。”
一直待在姜寓九身邊的懷光适時開口道:“姐姐,方才我看這裡的燭火每閃一次,牆壁上青銅燈的燭芯便随之搖晃一次,可……隻有那東南角的青銅燈,它的燭芯一次也未動。”
懷光嗓音柔和,說罷還用手指了指位于右側東南角上倒數第二個,“與衆不同”的龍形錯金青銅燈。
姜寓九順着懷光的手指擡眼望去,而後又轉回懷光面上。他指的确實不錯,方才她轉了一圈室内,也發現了那盞青銅燈的不尋常之處。
懷光在她轉悠的時候,目光一直猶如實質般落在她身上,此刻也是一樣,讓姜寓九想忽略都難。
姜寓九掃了兩眼懷光,他面上帶着吟吟笑意,垂下的眼眸裡帶着一如既往的乖巧,還有一絲想邀功般的讨好,整個人站在姜寓九面前,不遠也不近,有分寸極了。
乖巧?邀功?讨好?姜寓九在心裡哼笑一聲,随即漫上幾分冷意。
雖然目前她還未明白懷光來到她身邊是何目的,也不知道懷光到底想要什麼,但姜寓九沒有忽略将銳看向懷光的眼神,也不會放過内心一閃而過的懷疑。
是了,就是将銳不動聲色看向懷光的幾眼。
在半途中遇到一群陌生人,打量幾眼在場的人很正常,将銳也很克制。但就因為克制,就因為看懷光的時機總是恰到好處,總是在将銳作出較為重大決定的時候,會不由自主瞥一眼懷光。
這足以讓姜寓九生出猜疑。
就算懷光表現得完美無缺,就算懷光身上的氣息與凡人無異。
但,不急。總有抓住懷光尾巴的一天。
想罷,姜寓九随意勾了勾嘴角,不鹹不淡地說了聲:“對。”而後挪開目光沖李令望示意了一下,“他說得沒錯,那盞燈應該是突破口。”
在姜寓九看不到的地方,懷光袖口下是微微顫抖的指節,以及在她毫不在意地移開視線後,他眼底瘋狂翻湧出現的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