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犬敏銳地察覺到,程野對它的态度變了。
程野好像不喜歡它了。
它愣愣地定在原地。
聲音仿佛被寒冷的風掠奪,嘴巴仍舊是張開的,但卻難以發出聲音。
攥住程野褲腳的爪子緩緩松開,落回地面。
程野仿佛并沒有察覺到小狗的失落,在裡裡松開爪子的瞬間,已經擡腿往家裡走。
留下小狗無措地站在黑暗中。
怎麼會這樣?
裡裡怔怔看着程野遠去的背影,吸吸鼻子。
它是不是做錯了事。
杜賓犬看見裡裡仍留在原地,感到疑惑。
雖然不清楚剛才裡裡和程野發生了什麼,但程野怎麼可以抛下裡裡,自己回來!
它生氣地躲開程野要摸向自己的手,狠狠罵了他一句,拔腿跑向裡裡。
程野的手掌落空,在空氣中停頓幾秒,若無其事地收回。
他轉身朝後看,黑球已經跑到了裡裡身邊。
壓下心底那股似有若無的悶意,他收回視線,腳下速度更快,幾乎是逃一般進入室内。
在杜賓犬過來前,裡裡已經将眼淚憋了回去。
隻是尾巴始終沮喪地垂着,聲音也不像剛才那般輕快,小聲問:“……刀疤哥,你怎麼過來啦?”
“我來找你啊。”杜賓犬與它并肩往家裡走,好奇地問:“程野是不是罵你了?”
裡裡搖頭,甕聲甕氣說:“程野沒有罵我。”
杜賓犬仿若未聞,自說自話,“程野罵你,你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要管他。”
“可是程野沒有罵我。”裡裡小聲強調。
它不好意思告訴杜賓犬,其實是因為程野不喜歡自己,才感到難過的。
“好吧。”杜賓犬無所謂地甩了下尾巴,“反正我罵程野了。”
兩條狗回到家的時候,客廳的燈仍是亮晃晃的,程野卻不在。
徐叔出門看了圈,将大門關上後,才回房間休息。
四周靜悄悄的,杜賓犬已經躺在小窩裡睡着了。
裡裡靠在杜賓犬的小窩旁,爪墊不安地踩弄着柔軟的墊子,視線時不時望向樓梯口。
它難過地想,程野是不是忘記它了。
牆壁上的挂鐘滴答走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裡裡看得眼珠酸澀,終于看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它眼睛一亮,驚喜地叫了一聲,迫不及待奔向程野。
毛絨墊上的杜賓犬突然睜開眼睛,往樓梯的方向看了眼,便收回視線,換了個姿勢,繼續睡。
程野剛洗完澡,換上睡衣。
視線下垂,落在腳旁歡快的小狗身上。
身側的指尖掙紮地擡起、落下。
裡裡仿佛意識到什麼,動作逐漸停止,仰着腦袋,眼珠似水一般澄澈。
它一動不動地看着程野,眼底緩慢地泛起了委屈的水光。
程野抿住唇的力度加重。
裡裡已經開始小聲抽泣了。
僵持許久,僞裝出的冷漠終究難以再維持下去。
他蹲下身,将難過的小狗抱進懷裡,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望着小狗纏着紗布的後腿。
無聲自問,該怎麼辦。
裡裡身上的傷口還未痊愈。
病發時,他很難控制力道。
他擔心下手沒輕沒重,害怕自己弄傷裡裡。
所以想和裡裡短暫分開。
他不能仗着自己有病,不能因為裡裡的想法單純,就對裡裡随心所欲。
他該學會克制,不能被病症主導。
裡裡卻不會想那麼多。
它隻知道程野又抱它了,程野沒有生氣,程野還喜歡它。
難過許久,終于破涕為笑。它開心地想,程野并沒有忘記它。
程野隻是來晚了一點點。
沒有關系的。
因為它會等程野的。
小狗舔舔程野的手背,眼底的淚光已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對人類的依賴。
掌心裡是一團小小的生命。
溫熱、活潑。
程野無法忽視裡裡的真誠與熱情。
他歎出一口氣,抱着裡裡往玄關走。
走到門口的快遞前,程野才将裡裡放下。
他蹲下身拆快遞,裡裡便趴在他的鞋子上,目不轉睛看着他拆。
紙箱裡是程野為裡裡訂購的小窩。
花朵形狀,黃白配色。
裡裡歪着腦袋,似有預感,眼神期待,“好好看哦,是給我的嗎?”
聽見小狗的聲音。
程野拍拍它的腦袋,溫聲說:“試試?”
裡裡小聲嗷嗚,離開程野的鞋子,趴在了花朵正中央,仰起腦袋看程野。
“嗷?”
“可愛。”程野彎着眼笑,誇了裡裡一句。
他的指尖正貼着裡裡的右耳,輕輕捏了兩下。
裡裡羞澀地看着他,眼底是不加掩飾的喜歡。
程野臉上的笑意漸漸消退。
沉默幾秒,他再度出聲,将自己的決定告知田園犬,“寶寶,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和哥哥一起睡樓下。”
“……”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