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逼近她,冷聲道:“或者說,你裝夠了沒有?”
憐月從第一眼就知道,此人極為的難相處,果然,她看人就沒看錯過。
說她裝,那就裝。
女郎咬唇,睫毛煽動,眼睛帶着水色,聲音更是委屈:“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你怎麼突然變得那麼兇。”
袁景不喜歡虛情假意薄情寡義的人,可在他看來,憐月就是如此之人。
陸詢才死了沒多久,可她卻一點也不傷心,似乎對他沒有什麼感情,還經常越界之舉。
可她幾次越界,要麼不是她提出來,要麼是生病的時候,似乎都身不由己。
若說,是她的不是,又很牽強。
袁景低頭看着憐月的眼睛,她原本還想睜着水潤的眼睛與他對視,卻很快就心虛的垂頭,墨發從瘦削的肩膀滑落。
他冷冷道:“你說呢?”
她道:“袁公子,你是還在生氣那日,在獵屋,我貼着你取暖之事?”
房間裡的門窗都關着,很暗,女郎往前走了一步,認真的詢問,一句話将兩人對峙的狀态,拉入了暧昧的氛圍。
袁景抿嘴,沒開口。
憐月又走近一步,墊着腳,仰頭:“上次是我不好,是我當時太害怕了,你的身體又是那麼暖,我忍不住,就想要貼着你抱着你,這樣似乎就沒有那麼害怕了,我見你也沒拒絕,就沒有松開,沒想到你會記在心裡。”
她語氣很真誠:“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是我越界了,對不起,你别生我氣。”
嘴上是說自己錯了,實際上感覺不到一絲誠意。
氣人,倒是很有一手。
袁景察覺是她故意說這種話混淆視聽,他忍不住低頭,此時憐月靠得很近,隻要再近一點,兩人就會觸碰在一起。
女郎的頭發鑽入了她的領口,墨發将原本就白的肌膚,襯得如雪般的吸人眼球。
他道:“我說的不是這件事。”
憐月委屈:“那你為什麼剛才那麼兇。”
袁景将頭扭到一旁,走到墊子坐下,沒有繼續追問她為何不識字,冷淡道:“你既然不識字,那你過來,我教你一遍。”
憐月見眼前空蕩蕩的,愣了一會兒才轉身,見對方已經坐好,抿了抿嘴角,走到他對面坐下。
雖然她不是很喜歡袁景拿《清心經》諷刺自己心不正,但是能多識一些字,她也勉強能将這個什麼經多念幾遍。
将竹簡翻開。
“夫道:心若冰清,萬事不驚。”
“氣沉,心則靜;心靜,則感萬物本源。”
“……”
袁景念完之後,擡眸詢問:“可記住了。”
憐月睫毛眨了眨,尴尬的說道:“袁公子,我沒有過目不忘的能力,沒記住。”
袁景便一遍一遍的教她,直到她能完整的将上面的文字念出來,才道:“若是得了空閑,月夫人最好将它背下。”
憐月笑笑:“好的。”
船往渡口靠,外面很熱鬧。
袁景起身,無意瞥見了她白嫩的小腿,立即收回眼神,道:“應該快到汝陽了,夫人好好收拾一下。”
他沒再多說,開門走了出去,看上去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憐月上看下看,左瞧右瞧,都沒有發現自己有何不妥,嘟囔道:“怎麼了?”
她打開窗戶,看見了渡口全是船,人來人往,即便是亂世,汝陽在袁氏的治理下,百姓暫時免去了戰亂流離之苦。
看了幾眼,憐月就将窗給關上了,換了身青衫,梳頭梳妝,便收拾為數不多的行李。
等她收拾好之後,船已經穩穩靠岸,船工過來幫忙,将行李搬下了船,裝上了袁氏之人早已經備好的馬車上。
進城還有一段距離。
憐月老老實實上了馬車,大概車輪行駛了半個時辰,衆人進了城,又過了一會兒,四周便開始熱鬧起來,馬車的速度漸慢。
她撩起簾子,周圍是用青石闆鋪成的街道,入眼,正好是一個穿着打滿補丁的老翁縮着肩膀賣炭。
有小兒成群結伴一起乞讨,身上衣不蔽體,赤腳在冰冷的石闆上走,似乎已經感覺不到冷。
馬車繼續行駛。
憐月沒有再看,世道如此,不是她能改變的了的。
之後,馬車停在一處宅院,府裡的管事立即迎了上來,此時袁景和邵情都已經下了馬車,在交代什麼話,管事躬着身子連連點頭。
憐月也下了馬車,遠遠看着他們的,一時間有些躊躇。
兩人朝她走了過來。
袁景道:“跟我進來吧,我帶你去你的住處。”
憐月點頭。
管事安排人搬行李,她手裡抱着小箱子,還有竹簡,跟在兩人後面走。
邵情落了一步,與憐月并排走,說道:“今日你跟阿景關着門說了什麼,他出來之後臉色便不佳。”
憐月看着前頭之人的後背,又将視線移向邵情,一臉的懵:“我也不知道。”
她歎了口氣,又道:“我感覺袁公子,似乎,不太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