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嘀嗒。嘀嗒。
屋檐下的雨滴,像斷了線的珍珠,直直往下追。
夜風清涼,拂進木窗,懸挂的風鈴,搖曳作響。
宋春遲猛地睜開眼睛,一身虛汗。
她環視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古色古香的房屋内。
房屋陳舊,置物架上擺放着幾尊年代久遠的白瓷瓶子,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值錢的玩意兒。
等等?
這地方?
宋春遲有點懵,眼前的屋内擺設,看着既熟悉又陌生,好像是她剛穿來時,原身所在的縣丞府!
她急忙跑下床,找到銅鏡,去驗證自己心中的猜想。
黃橙橙的鏡面上映着一尖尖小臉,整體透着久病初愈的蒼白,盈盈眼眸中露着一股子哀怨。
眸如秋水,颦似黛玉。
白皙脖頸,一道青黑勒痕甚是駭人。
那是她嘗試回家時,自盡留下的印子。
她重生了!
一股劫後餘生的喜悅貫穿她的胸膛,可随即來的是鋪天蓋地的怅然絕望。
她沒能回到現代!
她還在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朝代,她可能還要再重複一遍前世的結局!
不!
她走到窗邊,感受着皮膚呼吸的自由,生命流動的快感,眸光愈發堅定。
命運憐憫她,給了她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這一次,她一定把握住機會,絕不會再重蹈覆轍!
這一世,她一定要好好活着!
這時,窗戶裡突然探出一個笨重的腦袋來,翻着白眼,對宋春遲一頓嘲諷。
“喲喲喲,還活着啊,敢情明年正月十五我不能給你上祭咯!”
正月十五?
宋春遲眸色一暗,正月十五,那是她跟趙景潤初識的日子。
也是禍端的源頭。
正是今日。
按照前世軌迹,她就是在這一天意外遇到了中藥的趙景潤,同他産生糾葛。
不過沒事,她現在隻需要避開跟他有關的一切就可以了。
不過,她要先處理原身一家的爛攤子。
這會兒正是她剛穿來的時候,她為了回到現代,不停嘗試各種死亡方法。
每次都險而又險的被人救下,這次也一樣。
她嘗試上吊,推了凳子,脖子懸在橫梁上,窒息感還沒體驗多久,正好趕上隔壁嬸子過來探望将她救下。
衆人皆以為她是為情所困,畢竟誰家定了十幾年的婚約突然被對方悔婚,換了誰都受不了。
更别提原身還是在大庭廣衆之下被人退婚,前未婚夫還要跟她的好閨蜜在一起!
這種赤裸裸的羞辱,逼得原身直接郁郁而亡。
恰逢她躺在被子裡看小說,眼睛一花,再睜眼便成了宋春遲。
想到這,她有些煩躁。
她對原身家庭并沒有感情,也無心同他們建立聯系,她現在隻想找個地方,苟活一世。
當下之急,她該怎麼脫離原身家庭。
她收回思緒,移目看向腦袋主人,原身弟弟,宋春景。
春日遲遲,春景熙熙。
明明是帶着父母美好寄予而生的姐弟,偏偏活成了自甘下賤的模樣。
宋春景的樣貌同原身極像,都有着一雙精緻的桃花眸,隻不過這雙眸子裡不同于宋春遲的哀怨,反倒斥滿了戾氣。
宋春景人高馬大,身上的衣衫似乎不合身,勒得他胳膊小腿露在外面,一張小嘴喋喋不休。
言語間,盡是污穢。
“閉嘴!”
宋春遲冷眼一掃,世家大婦的威嚴狠狠掃開,驚得宋春景脖子一縮。
許是察覺自己勢弱,宋春景提起脖子,叭叭道:
“爹爹果然說的不錯,就你這樣的,難怪方秀才看不上你。”
“我也不知道倒了幾輩子黴,居然攤上你這麼個姐姐,活該被人笑話。”
“好歹也是個縣丞之女,再不濟也不至于嫁不出去,不就是被退婚了,整日尋死覓活的,真是晦氣!”
宋春遲聽得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她抄起桌上的物什,一把砸向宋春景。
叮叮當當,能砸的東西都被她砸了,眼看她高高舉起置物架上的白瓷瓶子。
宋春景大叫道:“你敢把這瓶子砸了,爹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哐當——
白瓷瓶子應聲而碎。
宋春景整個人呆愣住,不可置信道:“那是爹留給你的嫁妝!”
“滾。”
她越過宋春景,徑直向着大門走去。她想看看,究竟哪邊出門方便些。可以的話,還是走大門,翻牆硌手。
剛剛她思來想去,決定還是現在就溜。原身家裡一團子烏煙瘴氣,剛待一會兒她便受不了,更别提縣丞府與國公府同在望京城裡。
擡頭不見低頭見,總有一天她會遇見趙景潤。
為了安全起見,她特意規劃了一條能夠完美避開趙景潤的路線,是同前世遇到趙景潤時所走的完全相反路線。
她隻需沿着護城河往外城走,中間找家客棧住宿,明天一早跟着商隊出城門,估摸着半個月便能到雲州。
那是原身母親的家鄉,在原身記憶裡,那個地方山清水秀,鳥語花香,很像前世她死前見到的景色。
讓人莫名安甯。
雖然現在是晚上,但是望京城夜晚治安良好,沿途都有官兵護衛,她也不用擔心人身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