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起南漲紅了臉,她不習慣和人這麼近的距離,更沒有這麼直接的敞開心扉過。
從小的原生家庭,讓她習慣了沒有感情的交流,有憤怒,有怨恨,有委屈,通通憋在心裡。
反正,睡一覺就會忘記了。
她和别人之間,向來是這樣這樣的相處方式。因此直來直往的黃蒂忽然沖過來,倒是讓夏起南不知所措了。
她低眸垂着,視線聚焦在地面上随便的一點上。張了張口,卻不知道怎麼說,又慢慢地閉上了。
黃蒂更着急了,身子幾乎要貼上來,音量加大:
“你說呀!”
對方還是沒有說話,于是黃蒂的話像倒豆子一樣倒了出來,噼裡啪啦地砸在了地上,也砸在了彼此的心裡。
“你為什麼這麼對我?我們不是相處的很好嗎?為什麼你每次請我吃完飯,就會态度冷淡一點?”
這些事情,這些舉動,黃蒂不是不知道。
觀察到每一點細微的變化時,她都會記在心裡,刺在心房上。她以為是自己想多了,以為是夏起南那天心情不好,以為是……
以為來以為去,結果人家真想遠離她。
黃蒂要被氣笑了,她狠狠瞪着眼前的木偶人,“你為什麼不說話?就這麼讨厭我嗎?”
這個詞,對于二人的關系來說太過沉重。
夏起南不想讓這個女孩子傷心,她咬了咬下嘴唇,搖頭回答。
“沒有,我不讨厭你。”
“那你為什麼和我說話态度變得這麼冷淡?”
“也沒有很……”
很冷淡吧。
後面的話夏起南沒有說出來,選擇咽在了心裡。因為黃蒂的眼睛中,情緒一覽無餘。裡面是明晃晃地傷心,因此她說不出來了。
她不想傷害這樣的一個女孩子。
可是夏起南也說不出來自己這麼做的原因。
從小到大,她習慣了觀察一個人,然後分辨自己與ta合不合拍。如果三觀處事不同,她并不會選擇與其開口争吵談論,而是會選擇再次觀察。
如果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如同鴻溝,那麼,夏起南便會默默遠離。
一直這麼做,一直這麼做。認識,相熟,遠離。
對待每一個不太合拍的朋友,夏起南都是這樣做的。
因此猛的有人戳穿了她的行為方式,并且要她解釋,夏起南确實不知所措了。
這樣的為人處世,對她來說就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你要怎麼向别人解釋,你就是這樣吃飯的呢?
黃蒂還在等着回複,她見夏起南不說話,眼眶也漸漸紅了起來,連帶着周圍都泛着氤氲,黃蒂想起之前網上很火的一句話。
她幹脆扭頭,決心再也不要和這個冷漠無情的女人做朋友。
反正長這麼大,她也不缺跟她做朋友的人。
黃蒂冷着臉,隻甩下一句,“那你以後别跟我說話了,反正我對你來說這麼讨厭。”
一秒。
兩秒。
十秒。
剛剛還不說話的木偶人,卻在此刻扯住了她的袖子。
夏起南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沒跟人這麼直來直往的交流過。但她想,自己對于黃蒂來說一定很重要,黃蒂看起來那麼傷心。
于是她應承了她,說要和她當好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最愛她的好朋友。
但兩個人之間的家世三觀始終是跨越不過的鴻溝。
夏起南說這個好吃,黃蒂說這種不衛生,下次帶夏起南吃貴點的。
黃蒂說我們一起去xx旅遊吧,她全包。可是回來之後,夏起南還是拼拼湊湊轉了一筆錢。
夏起南辛苦一天,下班回來,玩了一天的黃蒂也等在了家門口了,說要不我們去滑雪?我請你。
我請你。
她并不習慣這種理所應當的人情承擔。
一直以來,她都是習慣了aa,你不欠我,我不欠你。同性異性朋友之間,不就該如此嗎?而黃蒂如同強硬闖進來她生活的小太陽,雖然溫暖,但偶爾也會灼傷她。
小太陽不管不顧,隻是想和朋友一起玩。而小冰箱,也隻是想盡力把自己擁有的東西回贈給朋友。
話不投機半句多,夏起南不懂得如何和這樣的小太陽交往,又不敢當面遠離了。
她怕見到黃蒂的眼淚,怕見到那氤氲的霧氣。
于是她不告而别。
那天晚上,黃蒂照常找夏起南玩,在那所破舊的出租屋門前,她等了許久,許久。
“
久到什麼時候?
久到隔壁醉酒的女人回來,女人的長長卷發垂落在肩上,路過時,長卷發也撩在了黃蒂身上。
黃蒂心裡湧現出一股煩躁,不知是頭發,還是别的什麼。她問這個陌生女人,有沒有見到隔壁租客回來。
女人打了個酒嗝,一雙眼笑的像狐狸,可是狐狸也許是不喝酒的。女人說,夏起南今早搬走了,動靜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