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問題是她怎麼在這?”
“我自己跑上來的,躲在車的後備箱裡……船碎了,阿爸阿媽的手拉在一起。”她說的颠三倒四思維混亂,時間緊迫,現在也沒辦法把她送回去,蘇蘭隻能把吳蘇玉藏在破損的石柱群的縫隙裡,千叮咛萬囑咐她别亂跑。
“我們很快就回來了。”
吳蘇玉木讷的點了點頭,外面的光被一塊石頭所掩蓋,隻剩幾縷陽光落在她的手邊,她捧起阿媽的媽祖小像,仔細且貪婪的嗅聞着上面尹素殘存的味道。
淺淡的茉莉香。
它永不消散。
*
海島重歸靜谧。
滔天的黑色浪潮平息,不可名狀之物重回陽光無法照射的海底,将自己的“老朋友”禁锢于深海後,他才有功夫去解決其他“麻煩”。
那串深一腳淺一腳的腳印并沒有因為海浪的侵蝕而消失,相反,它們格外清晰的指向主人的藏身點,那塊用來藏匿的石塊被他輕而易舉的掀開,蜷縮在陰影裡的女孩還在昏睡,她身上的校服襯衫和十字審判軍灰白色的制服外套都被血的紅浸染,臉上的粉色創可貼因為沾水翹邊,結痂的傷口發白發腫。
唯一能證明她活着的,隻有那隻紋在鎖骨間的飛蛾,翅膀随着她的呼吸而“揮動”。
漏網之魚。
“醒醒。”他伸手晃了晃這孩子的肩膀,她有氣無力的睜開眼睛,她嗆咳的動靜連帶着身體都在發抖,嘴角溢出污穢的海水和血絲。
動脈破裂,内髒被壓強壓碎,傷口感染,皮外傷和内傷一大堆,但唯獨沒有被污染。
欲望不夠強烈的人,登上拉萊耶的那一刻便會成為精神失常,最後成為怪物,十字審判軍很好解釋,他們的欲望濃郁且堅定,特别是方點,接近于【神】。
可面前這個……
神明感到疑惑,他試探性的點上女孩緊皺的眉心,半晌,嘴角揚起似有若無的笑。
“小魚,你的靈魂呢?”
“小魚”虛弱的閉上眼睛,腕上的紫檀手串崩斷,一顆又一顆蹦跳的散落的木珠子滾到了他的腳邊。
水災,沒避過。
*
吳蘇玉好像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噩夢,她才夢中驚醒,大口大口喘着粗氣。
“你這一覺睡的真夠久的。”
記憶與思緒回籠,她怔愣的盯着坐在自己對面的熟人“靓仔”,想要起身,卻發現自己被黑色的荊棘束縛在一張石凳上,動一下那些刺就争先恐後的往她的皮肉裡鑽,疼的連指尖都發麻。
“唔……”
她張了張口,脫水幹裂的唇滲出血珠,可能是一天之内受的刺激過大,吳蘇玉發現自己失語了,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慢條斯理的走到她的身後,伸手,扼住了她脆弱的脖頸。
“我感受不到你的痛苦,也看不見你的靈魂。”他雖然疑惑,但也不耽誤手上的力道加重,吳蘇玉撕心裂肺的咳嗽着,身體扭動想掙開他的手,荊棘鑽進她手臂上的傷口攪動着血肉,鮮紅的血覆蓋之前在皮膚上的痕迹,在她的手臂上留下一條又一條血色小溪。
“現在,閉上眼睛,不會很痛,我會盡量讓你在美夢中死亡。”
他溫聲細語,像隻蠱惑水手的塞壬海妖,從他的角度看,吳蘇玉慢慢停止了掙紮,她低下頭,放平在膝蓋上的手指蜷起,肩膀聳動,喉嚨裡發出壓抑的嗚咽。
哭是人類慣用的發洩情緒手段,在孩童身上較為常見,她從最開始拼命憋着眼淚到現在崩潰的嚎啕大哭時間不超一分鐘,她哭到喘不上氣,哭到抽搐發抖,嘴唇都因為缺氧而發紫,從喉間漫上的血順着嘴角溢出,和着眼淚,滴在了他的手背。
滾燙,蘊含着無盡的痛苦悲傷和絕望。
可他一點都感受不到。
他慢慢松開了自己的手,女孩白皙的頸上多了一圈顯眼的掐痕,他掐住她的臉頰,強迫她向後仰起頭以這種難受的姿勢仰視着自己。
她死死咬住下唇,牙齒在紫紅的唇瓣了壓出一條白印,眼淚早已幹涸,數條淚痕凝固在她的臉上,和她的眼睛一樣濕漉漉的。
“你,叫什麼名字?”
“小魚”一言不發,她吸了吸鼻子,張開嘴,用口型說道:
“吳、蘇、玉。”
“我頂你個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