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攸乍寒,一哆嗦連大腦都清醒幾分,遠處的光影在每個人身上都鑲了邊,刑攸揉揉眼,胃内空蕩蕩的滋味的确不好受,她拿着小勺剜了一小口放在口中,随之就化成了糖水,她頓了頓,停下動作心想,真甜。
學校操場另一頭冒着些凹凸,高低不齊的樹頂在搖擺,刑攸盯着太陽落去的方向打量,她的影子從拉的好長到縮短至她腳尖下一點,連傍晚時刻的光影都不見了。
甬路從宿舍樓另一頭傳來咕噜咕噜的聲響,驚飛樹上的麻雀,翅膀揮動着空氣撲棱棱飛走了,聲音嘈雜,攪得人頭昏腦脹。
刑攸用餘光看了眼,勺子剛離開嘴唇,她猛地轉頭打量,不可思議了一秒,“學長,你這是——要走了?”
趙秋看了看刑攸,又眯着眼在嘴唇前比起手指,“不要告訴羨秋哦。”
他把連衣的帽子往下扯了扯,繼續往前趕路。
刑攸不大理解他的話,爺爺去喂貂會跟家裡告别,叔叔去打工也會告訴家人,媽媽即便是上班也會在出門前說一句“我走了”。
但趙秋走的無聲無息,甚至連一個告别都沒有。
刑攸站得筆直,手指抖了抖又捏着勺子插進蛋糕裡,她看着趙秋的背影,忽然開口:“學長,你不想見面的話,為什麼不留個紙條給他?”
“紙條?”趙秋隻停下腳步沒有轉身,他的手控制不住地發抖,不自覺就拉了拉帽子,将那張破損的臉藏得更深。
趙秋又哆嗦着從口袋掏出煙盒,叼着一根煙點燃,皺眉吐出一口煙氣:“你不覺得我這種人攤上羨秋有點太浪費了嗎?他人很好,我走了,再見。嗯——小刑老師。”
“再見。”
刑攸不想當學舌的鹦鹉,她沒品出這句“再見”的意思,但能感覺到裡面帶着很多感情,并不是出自她身上。
“刑攸。”
李知勉的話打斷了她的思緒,甬路兩邊的路燈由暗轉明,晚風摻雜着暖意撲過來,那一捋碎發又落下來去拂刑攸的嘴唇,李知勉站在她面前,伸手卷上那縷碎發,笑着說:“刑攸,你的頭發是在向我打招呼嗎?”
刑攸認真思考這番言辭的深層含義,發現——是李知勉太可愛了。
嘴角幾不可察地揚了下,刑攸面無表情地轉身,挽起碎發,“我們該回宿舍了。”
李知勉還跟在她身後探頭探腦,“刑攸,明天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帶上小妄,讓我在她面前展示一下哥哥的魅力!”
刑攸懶洋洋地插嘴,“你别把小妄帶偏了。”
被刑攸揶揄一眼,李知勉身上的勁就偃旗息鼓,他活動了一下手腕,按的手指關節咔哒響。
擡頭看着法國梧桐的葉子,指給刑攸看:“你看那一塊是不是個月亮?”
刑攸擡頭看,隻看到一條長長的縫隙,露着天的黑,除此之外别無他物,她搖頭,“看不到月亮。”
李知勉舒了一口氣,伸手飛快地摸了下刑攸的頭,擡腿跑走了,“看不到就對了,我就是騙你的。”
那個身影越來越遠,直到李知勉跑出十來米,他雙手罩在嘴巴兩邊,沖刑攸喊:“刑攸,累的時候就擡頭看看天。其實沒什麼用,就是讓你感覺一下——脖子的酸爽,走了,晚安!”
刑攸目光定在李知勉消失的拐角,微微揚唇,“嗯,明天見。”
醒來時,天才蒙蒙亮,刑攸和同宿舍的人是被樓道内的走動聲吵醒的。窗外看着下了小雨,天陰的在擠水兒,姜且迷迷瞪瞪下床走了兩步,又趴在宿遙泱肩上犯困。
刑攸起床在小陽台的洗漱台刷牙洗臉,這一切準備就緒,刑攸也收拾好東西,提着行李箱往樓下走。
在大廳傳來一陣規律的踢踏聲,由遠及近,刑攸下了台階才往學校門口走,高一放學早,王玲起早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