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午十分的風和日麗,初二生們剛放假。
潘生去找到了他的公司,想把自己在A.G.D裡所見到和所遭受的事實全告訴莊先生。但令他不解的是,莊先生又不在。他說了此前約定的十幾個暗号,前台小姐卻說莊總真的不在這裡。
少年想起自己那天在地下所見到的成排成列的“淩依複制體”和各種泡在福爾馬林裡的人體器官——這些可害他做了好幾天的惡夢,特别是無垠之地上的【因菲尼提之軀】。
自己在深網裡見過不少獵奇的實驗,如今真叫他給親眼觀看了,把人當作狗,當作毛蟲,簡直太可怕了。
“現在我的任務便是将一切告訴老莊……讓他馬上停止和這個反人類的團夥合作。”溦生堅定着自己的信念。
他打開了AI平闆,接上了連對器。
...【連對成功,用戶已載入意象空間】..
小尋坐在白亮的屏幕前查閱着每日更新的數據庫。它藍白漸變的卷發裡閃着光。
潘生一見到它,馬上就迫不及待地把他之前的所見所聞全吐出來。
也許是少年突如其來的不明信息讓AI暫時在計算中遇見了【極邊點】,小尋幾乎一動不動。書房光線也暗了下去。但沒一會,小尋便用手扶住鲸魚耳麥,被眼布蓋住上半臉的它的表情是無人可識别的。
“嗯,用戶在短時間内向我說明了他在最近遭遇的許多涉及人類單體安全、倫理崩壞等問題的情況。小尋不身處于現實,不能單憑用戶的個人主觀描述而下結論,但同時也要從用戶個人的需求為出發點,盡量做到符合客觀實際情況的回答。在用戶描述中涉及以下幾項關鍵環節:
1. 克隆群體的有批次功能目的培育:
雖然這是違背人類倫理的一項研究,但是仍有一個名為A.G.D公司的組織在實行。從成百上千的同一體基因延續而出的克隆體裡篩選“良性”種作為改造其原本人體結構的樣本空間……
2. 公司的一些擁有武裝力量的組織将你帶進審訊室之類的地方進行逼供:
逼供在一切法律形式下都是不被承認合法的手段。
...”
小尋理性而平靜的聲音為心急的少年解釋着。
“我……我是想得知有關A.G.D公司内幕的數據,你不要去複述網上的對它的介紹。”潘生打斷了小尋。
見小尋又沒了反應,潘生則走到屏幕旁,點擊指令欄,将他的AI助手小尋調為了【模拟能以單方人類為團體、主觀略感性、語言簡化。】
小尋收到全新的指令後,便輕聲回複道:
“明白。方才的部分觀點可轉化為溦生去舉證的術語。小尋會幫助你全力揭開A.G.D公司的内幕。”
潘生點了點頭。
“A.G.D生命科技有限公司的内幕具體資料在網絡上是未公開的,因為裡面有相當大一部分資料具有機密性。可以得知的是,A.G.D公司總部位于美國佛羅裡達州,其下設有多個子公司……”
潘生連連搖頭。
“算了。小尋,不麻煩你了。我去讓我朋友幫忙。”
“好的。”
...【已将用戶送回至現實世界,連對中止】..
潘生點開他的臉書,往右一劃,快速地尋找自己要找的那個人。
熟悉的“美元$”頭像以及“bit - 07225”名稱。
這人腦子裡真的全是錢。潘生心裡暗暗想到。他點開與“bit - 07225”的消息框:
“嘿!最近在哪發财?”潘生輸入給他。
那人幾乎是在一秒内便回複了:“深圳市。”
潘生得知他在本市,臉上的欣喜都掩不住了。
“想請你幫個忙,老哥。”
“預算多少?”
“……你怎麼掉錢坑裡了?總之,這個忙現在我隻能向你尋求幫助了。”溦生隔着屏都在搖頭——這個人實在是太愛财了。
“bit - 07225”發給他的最後一條消息是:
“世界之窗見。帶上預算。”
………
等潘生提着一堆裝備來到“世界之窗”時,那位朋友已等候多時。他雙手插在的褲兜裡,還戴着一副耳機在聽歌,腳着節拍輕輕動着,臉上寫滿“悠閑”兩字。
“咳咳!”潘生使勁在他身後咳了幾聲。
這人依舊沒反應。
“咳——!”潘生這次隻差把他耳機摘掉地大喊了。
那人終于還是自己摘下了耳機,轉過頭來。他紅色的左眼在夜色中像是一團陰火。
“來了啊,潘生。”
“當然。最近如何?要我請一頓,邊吃邊談事麼?”
“可以。” 那人的一頭銀發使得溦生不由得想起了淩依。他和淩依同樣擁有與常人迥異的發色與瞳色,并且性格也各有各的一種孤僻。而這個男人叫做俄狄浦斯,滿世界地跑,說是在賺錢,但他那恐怖的黑客技術實在難叫人不懷疑……
連溦生在這方面都不得不甘拜下風。
吃飯時,溦生對他說:
“俄狄浦斯,我想讓你在網上去扒這個公司的内幕。”他把手機裡保存的A.G.D公司總部照片呈給他看。
銀發青年歪着頭詳看了幾下。
“哪個網上去扒?”
“你用來交易違禁物品的網。”
“嗯。我回去就扒。”
溦生見他同意了,又向他提到:
“我還有一件事!……同我去找一個人。”
“嗯?誰?”
“一個女孩子。她住得很偏。”
“她有什麼事呀?”
“你來就知道了。她的事情可複雜了……”溦生說。
潘生接着又說,“你有那麼逆天的經曆,我想在這方面也是遊刃有餘的。”
而銀發青年隻是翹了翹他的嘴角。
“你就這麼信任我?嗯?要是沒辦成呢?”
“呃……那就加錢。”
“成交。”俄狄浦斯同他握了握手。
“刻不容緩,走!”
潘生喊服務員來結了賬。
...
他們打車來到了那片老棄公寓。這裡的房間現在隻有四樓三間會在晚上亮燈了。溦生在一樓也沒有再看見上次的那位老太太了,連她住的二号間也不知什麼時候搬空了。生老病死,世事無常。公寓更冷清了,現在唯有一個女孩住在這。
“她多大?”男人問道。
“已經有15歲了吧。”
“一個人住這兒?”
“嗯……”
兩人都沉默了一會兒。不過潘生還是趕快帶他上樓了。
夏夜淅淅瀝瀝的雨闖進了破舊的走廊,鐵棚被雨點撞出一陣陣響動。
潘生輕輕敲了三下。沒有動靜。
俄狄浦斯也輕輕敲了三下。聽到一陣腳步聲,那個聲音從門内傳來——依然平靜又清冷:
“你們是誰?”
“淩依,是我,潘生。旁邊的是我朋友,俄狄浦斯。”
“嗨,很幸會!”
門“吱呀”地打開了,銀發的少女剛洗完澡,還在用毛巾擦頭發。
當她的目光與俄狄浦斯對上時,兩人都不禁心裡頓了一下。
“淩依,我們有事要和你說。可以準許我們進去嗎?”潘生打破了冷冷的空氣。
兩個男的進去隻能擠在一張地毯上,淩依禮節性地給他們倒了兩小杯酒。溦生謝絕了,問:“你啥時喝起酒來了?”
淩依解釋道:“Seeky把【酒曲】聽漏了,于是給我了一箱啤酒。剛好你們來了,我又不喝……”
“Seeky是?”俄狄浦斯注意到了她桌上的連對器。
“我戀人。”少女毫不猶豫地說。
俄狄浦斯思考了一會兒。“開問,潘生。”
潘生便把A.G.D公司裡面的東西以及自己近期所遇說了出來。
不料,俄狄浦斯當着兩人笑了起來。
“潘生,我知道你為什麼要請我去扒别人内幕了,原來是你要用證據——但我在此需要說明,這很正常,你沒有能力去改變。” 他的雙眼不停地眨動。
“為什麼?”
俄狄浦斯的笑容愈發明顯。
“那我舉個例子。一群需要蜂蜜的人共同雇了個蜂廠,但蜂廠裡有隻蜜蜂說太累,要求停辦蜂廠。那群需要蜂蜜的人會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