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拉,我的海德拉。”那個女人瘋了一樣撲向被石化的海德拉,“我是媽媽!我是你的媽媽啊!”她枯瘦的臉頰上顯出極為激動的表情,那雙讓海德拉銘刻在心的藍綠色眼睛閃着詭異的光芒,她将全身僵硬的海德拉摁進懷裡,石頭和她突出來的胸骨碰撞,發出沉悶的“咚”的一聲。
海德拉覺得自己身體裡的血液大概也成了石頭——她守候十一年的愛與期待、對父母投靠神秘人的憤怒恐懼如井噴般從心底洩出,她的石頭眼睛裡流出兩串眼淚。
一隻骨節突出的、粗糙的、屬于男性的大手輕輕從她臉頰上撫過,幫她拭去了清淚。那個男人也很瘦很髒,他有一頭又髒又長的、打結成绺的黑發,依稀看得出來是卷發。
海德拉覺得自己的淚腺要崩潰了,她知道這是誰,她從小到大都在期望着這個人能抱抱她,能帶着她去院子裡種花種草,能用長出來的胡茬紮紮她的臉頰,能将她抱在懷裡轉圈圈……她把這個人畫了不下千遍,她夢裡都是這個人。
這是她的父親,拉巴斯坦萊斯特蘭奇。
“咒立停。”他揮揮魔杖,海德拉的身體立刻恢複了柔軟。
海德拉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打濕了阿萊克托已經破破爛爛的囚衣。
她以為自己要有很多很多話說,她覺得自己應該站起來掙脫開他們,然後質問他們為什麼闖進霍格沃茲,為什麼投奔伏地魔,最後狠狠地甩給他們兩個人一人一個束縛咒。可是她的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甚至都不想掙脫開母親的懷抱。
阿萊克托好瘦好瘦,身上的每一塊骨頭都硌得她疼,但是海德拉就是覺得這個擁抱溫暖地裹覆着她,像是冰冷刺骨的冬天走進了一間燒着熊熊爐火的小木屋,癱倒在床上,陷進軟軟的床墊,卸下了全部的疲憊。她幾乎要溺死在阿萊克托的雙臂之間,她覺得自己好安全好安全,這是媽媽的懷抱啊,是她盼了十一年、能為她阻擋一切風雨的懷抱啊。
她緊緊地回抱着阿萊克托,任由眼淚不停滑落,終于,她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感受到拉巴斯坦在生疏而不安地撫摸着她柔順的黑色卷發,他很小聲很小聲地歎了一口氣,如果海德拉回頭,就能看見他眼裡痛苦的愛意。
海德拉哭得力竭,她軟軟地倒在阿萊克托懷裡,她死死地盯着母親的眼睛,像是要将這雙眼睛刻進每一寸骨骼,她看見母親瘦得脫了像的臉上,顯出一種狂熱的幸福。
果然母親也是愛我的吧。
這是海德拉最後一個念頭,她體力不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海德拉睜開眼睛,發現阿萊克托已經不見了,拉巴斯坦正坐在她身邊的地上,一晚上過去,他看起來精神狀态好了一些,依稀能看得出當年的影子,他大概用海德拉的魔杖清理了下自己。即使現在他依然瘦骨嶙峋皮膚蠟黃,但卻有了一頭烏黑卷翹的頭發——和海德拉的一模一樣——和一身素黑長袍。
“海德拉……”看見海德拉醒了,他的臉上露出一種别扭的表情,像是嘴角在抽搐,海德拉有些疑惑,但她什麼也沒說。
“你看上去太不錯了,海德拉。”他有些生硬地說,“我想你長成了一個很好的孩子,你分到了哪個學院?”
海德拉心頭一滞,她不安地抓緊了身上的巫師袍,小聲地嘟嘟囔囔,她很害怕拉巴斯坦知道了她是一個格蘭芬多會對她大感失望。
“我想你不是一個斯萊特林。”拉巴斯坦坐在了海德拉對面,用粗糙的大手牽起了海德拉的小手。海德拉猛地擡頭,她看見拉巴斯坦深深的黑眼睛裡是笃定和安慰。
“嗯……我想我不是的,很抱歉,呃,我簡直不知怎麼開口……”海德拉不知所措地看着拉巴斯坦,“可是真對不起,我是一個格蘭芬多。”
“我想你大概會認為我很蠢,确實是這樣,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說完,海德拉又低下了頭。
拉巴斯坦發出幾聲咳嗽般的聲音,他用另一隻手将海德拉耳邊的幾縷頭發别到耳後,輕輕地摸了摸海德拉的臉,很認真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