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梵未給他量了溫度,三十八度六,于是給自己和顧辭都請假了。
一大早一大家子都圍在了床前,顧遠舟給病号開了藥,架不住醫院一直催他去主刀,又匆匆交代兩句離開了家。
“你看看你,又不注意身體,”何芸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額頭,忍不住數落,“叫你多穿點,天天為了耍帥當耳旁風,現在發燒了吧?”
“這隻是一個意外,”顧辭壓根不敢說自己掉河裡了那檔事,“你快去上班吧,我有小梵哥照顧我。”
“飯飯是弟弟,你才是哥,”何芸說着猶豫地起身,“真不用媽照顧你?”
“去吧,你可是不會被家庭瑣事困擾超級強的何女士,”顧辭沖她揮揮手,“愛你老媽,等我好了給你做好吃的。
“臭小子,”何芸笑着點點他的額頭,“那麻煩你了飯飯,哥哥就交給你了,早餐和午飯都可以點外賣,不行上昭行家吃去。”
“不麻煩,”一股責任感油然而生,梵未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成熟獨立的大人了,“放心交給我吧。”
有了這樣的保證,何芸安心去上班了。
等何芸走了,顧辭抓着梵未冷涼的手貼在自己的額頭上:“飯團兒,我餓,我想喝粥。”
那股超強的責任感還沒下去,于是梵未立馬道:“好,我去給你煮。”
顧辭補充道:“再炒兩個小菜——炒盤雞蛋和生菜吧,昨晚我看冰箱還有剩的。”
“好。”梵未說完轉身下了樓。
到了廚房,梵未在冰箱裡翻出了三枚雞蛋和一包生菜,他循着記憶裡蕭一教他的法子,嘗試着點燃了天然氣竈。
看到火苗蹿起的那一刻他松了一口氣,對自己的學習能力信心大增,于是激情澎湃地搜索了《煮粥教程》,《如何炒雞蛋》以及《如何炒生菜》,接着将廚房弄得吭吭作響。
聽着樓下傳來乒乒乓乓的響聲,顧辭嘴角挂在淡淡的笑,安詳地躺在床上等飯吃,覺得生活無比的幸福。
還在幸福着,他無可避免的想到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對了,飯團兒會做飯嗎?之前怎麼沒聽他提過啊?
接着記憶猛地回退,他無比清晰地想起了蕭一國慶走之前說的話:對了,我們家飯團不會做飯手還特别殘……求你了,快跑。
手殘,快跑。
将一個手殘的人扔在廚房會是什麼後果呢?那将跟把一隻活潑好動的哈士奇獨自扔在整齊的家裡沒什麼區别。
“我草飯團兒!”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顧辭直接垂死病中驚坐起,哪怕全身使不上勁也頑強地以最快的速度往樓下廚房趕。
剛到樓下他就聞到了一股飯菜被燒糊的味道,到廚房門口更是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廚房一片狼藉,兩個天然竈煮粥的鍋框框冒着熱氣,炒菜的鍋欻得蹿起一抹很高的火焰,梵未一隻手舉着鍋鏟,另一隻手拿着鍋蓋,手忙腳亂地妄圖把火蓋滅。
見沒滅,他幹脆将鍋蓋扔進去蓋住火就要把火關掉。
“飯團兒!”顧辭喊了一聲,聲音都要變調,吓得梵未要去關竈台的手硬生生縮了回去。
此情此景,顧辭的病體爆發出驚人的的力量,他大步往前邁,但剛走了兩步就踩到一攤積水,滑得無師自通學會了街舞差點滑倒。
好不容易穩住身形,他關掉竈台的火順帶将梵未抓出廚房,動作一氣呵成。
将頂級破壞王抓出去他還順帶去看了一下破壞王的“戰果”:煮的粥已經沒有水了,妥妥的稀飯,一股糊味,飯底絕對糊了;掀開鍋蓋火已經滅了,一坨烏漆麻黑的東西躺在鍋底,完全看不出來是什麼。
顧辭絕望地閉了閉眼,拖着病體疲憊地癱在沙發上,羸弱到了極緻:“飯團兒……你在古代這麼浪費糧食是要被殺頭的你知道嗎?”
“對不起,”一旁站着的梵未猶如做錯了事的小學生羞愧地低下頭,“我下次不會了。”
他百分百按照步驟來了,但完全沒想到理論和實操是兩個天壤之别的東西,一直以來學習能力超強的學霸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挫敗感。
“沒事,”到底是好心辦壞事,也舍不得罵,顧辭安慰他,“那鍋粥還能當飯吃,糊底就是焦脆的鍋巴,鍋裡的……那坨,吃不完再偷偷倒給隔了兩條街的那個嬸子家的狗吃吧,那傻狗是個飯桶,什麼都吃。”
梵未完全沒異議,鄭重地點了點頭。
二人不再提起這段在廚房發生的可怕插曲,還是點了外賣。
吃完小恬了一會就到了中午,秉持着不浪費糧食,梵未将那鍋稀飯端了出來,接着又把鍋裡那坨黑乎乎的東西鏟了出來。
兩樣東西擺在飯桌上,好不容易恢複了一絲力氣的顧辭和梵未撐着桌面圍着看,均遲遲不肯動筷。
病号拿筷子扒拉了一下那盤黑色不明物體,看向破壞王:“這坨黑的到底是什麼?”
破壞王也看着他,非常沒有底氣地回答:“炒雞蛋。”
“能炒成這樣,”顧辭放下筷子,沒忍住拍了拍他的肩,“某種意義上來說,你也是個天才。”
第一次嘗試下廚的挫敗感還沒消失,再度被否認,梵未有點不服氣:“萬一它隻是賣相不好看呢?”
顧辭眉頭都皺成了川字:“說它是炒雞蛋,你自己敢吃嗎?”
“吃就吃。”
梵未決定給自己的炒雞蛋證明,于是夾了一筷子,結果嚼了兩口還沒咽下他立馬變了臉色,抽了一張紙巾吐了出來:“……”
顧辭沒忍住笑了兩聲,掏出手機拍拍他的頭:“沒事,咱倆還是點外賣吧。”
他才剛打開外賣軟件,提着兩個保溫盒的陳昭行出現在了家門口:“顧辭,飯團,吃飯了嗎?”
二人扭頭,仿佛看到了救星:
“昭行哥?!”
“昭昭快來!我餓!”
“吃什麼呢?”陳昭行走過去把飯盒放下,看到飯桌上擺了什麼一臉震驚,“你倆就吃這個?”
梵未望着陽台的發财樹覺得它非常像發财樹。
顧辭立馬打開飯盒轉移話題:“不吃那個,讓我看看阿姨做了什麼好吃的。”
“番茄炒蛋,炒生菜和紅燒排骨,一樣的,你倆别混着吃,等會把飯團感染發燒了,”陳昭行将另一個飯盒打開推到梵未面前,“不是我媽喊我來送飯你今天是不是要帶着飯團餓死了?”
“哪能呢,”顧辭迫不及待夾了一塊排骨放進嘴裡,“我還會點外賣。”
梵未不敢發言,假裝自己不存在悶聲吃飯。
“外賣不健康,少吃,”陳昭行說着起身,“時候不早了,你倆慢慢吃吧,我先去上學了。”
病号和破壞王嘴裡塞得鼓囊囊的,齊齊對着送飯俠偉岸的背影揮手:“再見!”
打掃衛生和洗碗對于梵未來說還是易如反掌的事,他将兩個保溫盒洗得幹幹淨淨,又帶着愧疚把亂糟糟的廚房收拾幹淨,這才覺得心裡的罪孽抵消。
病号目前三十七度八,看着破壞王沒出什麼岔子,他強撐着裝好剩飯剩菜,又将袋子塞到梵未手裡,又将養着傻狗的住址告訴了他:“你去吧,記得躲遠點,不然那輛狗會把你撞飛的。”
梵未聽得很認真,聽完應了一聲,拎着袋子出門了。
出門右拐穿過兩條街,數着門牌号,梵未找到了顧辭說的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