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尾劇烈掙紮拍起的水珠濺在梵未臉上,冰涼觸感激得他縮了縮脖子,顧辭抓着他的手腕沒松,低頭用袖口蹭掉他頰邊的水漬:“小花貓似的。”
梵未起身拉他去看魚:“那今天就是小貓釣魚。”
他們過去的時候沈驕已經從魚嘴裡取出了魚鈎,正要往裡扔,看到釣上的人來了又提起來全方位展示:“你看,這是你釣的小梵哥,太厲害了,得有兩斤重吧。”
顧辭驕傲得仿佛是自己的魚竿釣上來的:“我們小梵哥第一次釣,新手保護期你懂嗎?”
“可惡的新手保護期。”旁邊的幾個球友跟着起哄,水岸上登時熱鬧起來。
大魚入桶,大運掙脫嚴卿歌的手圍着塑料桶狂轉,濕漉漉的鼻尖差點拱翻戰利品。
第一條魚上鈎的熱鬧退去,大夥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勢必要當第二個釣上魚的。
為了驗證新手保護期似的,沒過多久,梵未的浮漂又動了。
這次不用顧辭幫忙,梵未重複第一條的動作,約莫也是三分鐘,魚就出現在水面。
和第一條是同一個品種,不過體型小了一圈。
當梵未的浮漂第三次動的時候,一直空軍的顧辭坐不住了:“不行飯團兒,我這裡風水不好,咱倆換換。”
“哦,好。”對風水一竅不通的梵未點點頭,挪了個位置重新打窩。
其他空軍的人也坐不住,紛紛擠了過來:“我那風水也不好,讓我蹭蹭。”
顧辭差點被擠暈:“夠了!你們要把魚吓跑嗎!”
在他們還擠在那空軍的時候,梵未的浮漂又動了。
一個球友差點摔杆:“666這裡有桂,我不釣了。”
沈驕唉聲歎氣:“這還釣啥啊,魚都往新手那跑了。”
梵未淡定推了推墨鏡:“抱歉,偷偷給魚群發定位了。”
大家都被他的話逗笑,紛紛喊着新手大佬帶帶,呼啦一下又全往梵未那擠,場面好不熱鬧。
陸陸續續有人開張,水桶裡漸漸裝了快半桶,嚴卿歌費勁地拽着蠢蠢欲動的大運:“大饞狗,這不是給你吃的!”
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的,一眨眼就到了中午,釣到的人歡天喜地,空軍的人唉聲歎氣,無論如何也是要吃飯的,于是大家拎着水桶去找老闆烤魚去了。
等待老闆幫忙處理魚的時間,小夥伴們往自己烤魚的位置搬了木炭,顧辭剛想燒炭就被夥伴們殷勤地奪了過去:“大爺您歇着,後年面有的您忙。”
“行吧,”顧辭又坐了回去,“還是得我掌勺。”
有經驗的沈驕和兩個球友起火,徐铮和林曉喻扇風,許松林選擇當甩手掌櫃timi。
嚴卿歌最辛苦,一手死死拽着大運的項圈,另一隻手還要試圖阻止大運把嘴伸到别人的爐子裡——那傻狗對烤魚的興趣遠比對生魚大,哈喇子流了一地。
“饞狗!那是我們的嗎你就要吃!”
旁邊的人看着直樂,在得到嚴卿歌的同意裝了些魚骨放在一次性碗裡拿給大運吃,饞狗光速掃蕩,發出滿足的嗷嗚聲。
炭燒好的同時老闆也把處理好的魚端了過來,梵未跟着他們學串魚,又拿給顧大廚自由發揮。
顧辭将魚烤得焦香酥脆,邊烤邊吃,魚骨喂給大運,實現了0殘留。
“哥,”梵未咽下一口烤魚,“旁邊的露天營地是幹嘛的?”
“就露營的,白天晚上都有人,它有一個音樂角,有很多音樂愛好者,”顧辭回答他,想起什麼似的撞撞沈驕,“哎驕驕,今晚那邊是不是有個音樂活動來着?”
“對啊,”沈驕把魚骨喂給大運,“你想去啊?”
顧辭沒回答,而是看梵未:“你想去嗎?”
梵未輕輕點頭。
顧辭一拍手:“那我們去吧。”
提案被一衆人同意,除了林曉喻和嚴卿歌——前者隻是一個剛過14歲生日沒多久,不被允許晚上在外面呆太久的可憐小孩,後者要把狗送回家。
于是他們又釣了一下午魚吃了一頓,再去電玩城呆到晚上,一起向露天營地走。
夜幕下的營地比白天更熱鬧,暖黃色的串燈纏繞在帳篷和樹木之間,像落在地上的星群。中央區域被清理出來,搭了個簡易的小舞台,一盞射燈亮着,旁邊立着塊手寫牌子:“冬日序曲,自由音樂”。
已經有人抱着吉他坐在高腳凳上調試琴弦,幾個音響嗡嗡低鳴,空氣中飄散着烤棉花糖的甜香、篝火的松木味,還有人群聚集的溫熱氣息。
“好多人啊。”夜晚的溫度更低,小夥伴們紛紛往手心裡哈着氣。
顧辭偷偷把梵未的手揣進了兜裡。
一行人找了個靠近舞台邊緣的空地,鋪開帶來的野餐墊席地而坐。梵未挨着顧辭坐下,好奇地打量着周圍。
露營的人們三五成群,或圍着篝火談笑,或在帳篷邊煮茶,更多的則像他們一樣,目光聚焦在小小的舞台上。
第一個上台的是帶着帽子坐在椅子上彈着吉他唱歌的姑娘,她的嗓音婉轉,歌聲悠揚,獲得了熱烈的掌聲和喝彩。
有唱歌,彈吉他或電子琴,拉小提琴,或來一段高燃的街舞。
梵未跟着他們鼓掌,旁邊的人湊了過來:“我沒見過你正經在舞台的樣子,我想看你彈琴可以嗎,男朋友?”
梵未沒有拒絕他:“你想聽什麼?”
顧辭立馬道:“你現在最想給我聽的歌。”
梵未笑了笑,起身去找主辦方。
“哎,團子去哪啊?”徐铮探頭看着他的背影不解。
顧辭放松着坐:“待會不就知道了。”
主辦方是一位很和藹的大叔,梵未禮貌地上前溝通:“叔叔,我可以給我喜歡的人彈一首嗎?”
“喜歡的人?”大叔愣了一下,旋即露出爽朗的笑,又鼓勵地拍拍他的肩,“當然可以了,加油小夥子!”
梵未笑着說了聲謝謝,走向角落的那架電子琴。
顧辭的目光緊緊追随着那道身影,看着他坐在琴凳上,手指輕輕搭上黑白琴鍵。舞台的燈落在他身上,帽檐在臉上投下一小片陰影,隻露出線條清晰的下颌和微微揚起的唇。
他無比期待對方會彈什麼。
第一個音響起,四周的談笑聲依舊,但仍有許多人的目光被台上這位頗有氣質的少年吸引。
他彈了一首大多數人耳熟能詳的《Love Story》,前面有麥克風,他一邊彈一邊柔聲唱:
“We were both young when I first saw you.”
氣氛瞬間被點燃,台下所有人都熱情地揮舞着雙手,随着節奏進行大合唱:
“And I say
Romeo take me somewhere we can be alone
I’ll be waiting all there’s left to do is run
You’ll be the prince and I’ll be the princess
It’s a love story
Baby just say yes ”
顧辭直愣愣地望着台上那個被掌聲和燈光簇擁的人,胸腔裡鼓噪的心跳聲蓋過了一切喧嚣。
他見過梵未無數種模樣,解題時微蹙的眉尖,被他逗得耳尖通紅的羞惱,更衣室裡主動吻上來時顫抖的睫毛,卻從未見過他在舞台上如此耀眼的時候。
你每次在台上演奏鋼琴的時候,都這麼驕傲,這麼自信,這麼閃閃發光嗎?
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冬夜的寒氣裡,梵未帶着笑意的的目光穿過寒冷的黑夜和燈光落在顧辭身上,無伴奏又唱了一句:“Romeo take me somewhere we can be alon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