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校門楊子逸坐着私家車走後。
湯慈榮無意的發現走在前面的文遲朝,和他的路線是一樣的。
路過花店,湯慈榮看着文遲朝進去不久後,買了一小束白色百合花出來。
又看文遲朝在水果店買了一些水果。
他猜測文遲朝不回家,也跟他一樣是去易仁醫院。
湯慈榮緩緩低下頭,目光落在自己的雙手上,空蕩蕩的。他下意識地掏了下兜裡,湊不齊二十塊。
手無力地垂在身旁。
易仁醫院。
病房門忽然打開,進來的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男醫生。
“你們是病者的家屬吧,請出來一下。”薛冰洋看了眼舒有季的檢查報告,急忙忙的跑來病房。
偌大的病房外,是淩亂的腳步和刻意放輕的談話聲。
薛冰洋說:“病人的身體有問題。”
此話一出,兩位老人剛平靜的心又慌亂起來。
“醫生啊,我家有有平常身體也健康。”曾小梅細細想着舒有季的生活習慣,每次放假回來跟往日一樣,待房間裡。
“就待在房間寫作業啊,然後等我喊她吃飯啊……有有她乖得呀。”
宋曉城也說:“上次放假,有有生日還有說有笑的,好好的人怎麼說病就病了。”
“學生在校的時間比家裡長,可能在學校裡有些症狀,可能孩子沒跟家裡如實交代。”薛冰洋一臉無奈,遇到身體情況肯定要第一時間通知家長。無意問了一句:“孩子的父母親呢?叫他們來一趟醫院。”
這會醫生也叫宋佳舒庭正他們回來一趟,曾小梅紅着眼,“醫生啊,有有身體是哪裡出了什麼問題啊?”
見老人神色有着隐瞞的意味,薛冰洋沉默無言。
“醫生有有父母不在本市。”宋曉城急得拍手,又催促曾小梅,急切說:“你去打電話叫他們回來啊,有有都病了,他們還不管嗎?催也得給我催回來!”
平時最疼舒有季的外公含着淚水,“醫生,有有她得了什麼病?”
薛冰洋的神情漸漸染上窘迫,嚴肅說:“通過頭顱CT檢查,磁共振檢查後,可以初步篩查和診斷,确認為腦癌。”
“那這病嚴重不?”曾小梅追問道。
“嗯,病人腦部患有惡性腫瘤。”
聽到腦癌的消息,宋曉城原本挺直的脊背佝偻了下去。他垂着頭,布滿老年斑的手擡到眼角,用指腹抹淚,“咋就……得了腦癌……這病沒得治啊!”
他别過臉去,抓住薛冰洋,尾音哽住,“薛醫生……醫生……你是醫生啊,我求求你,救救有有,她還沒十八歲,明年她還要高考,她還有美好的人生沒過完,她不該啊……不該啊。醫生你得想想辦法救救有有,多少費用我付得起……求你了醫生,我求你了……我給你跪下了……”
薛冰洋也為難,勸說一番,長長歎氣,搖了搖頭。
曾小梅身形一顫,看着醫生遞過來的檢查報告,“你們可以看看。”
兩位老人微眯着眼,看着密密麻麻的黑白字體,那能看清寫了什麼。
長年累月操勞的雙手已粗糙得像老松樹皮,拿起這兩三張白紙猶如沉重的巨石。
“病人情況特殊,顱内腫瘤長在腦主幹上一般不能輕易進行手術治療。”薛冰洋沉着眼打量了他們,低聲說:“所以,還是盡快叫孩子父母回來吧。”
薛冰洋不忍心說:“腦部細胞已有萎縮現象,後面患者會疼痛難忍。家長多陪陪孩子身邊,孩子還這麼年輕有什麼想做的都随病人吧。”
消毒水味在空氣中彌漫,病房裡安靜得能聽見針掉在地上的聲音。
舒有季靠在床頭,沉默着聽門外的動靜,久久轉來老人的哽咽聲。
白色床被上皙白的手指動了動。舒有季想起身去看,但手上插着針頭,讓她動不了身。
外面細細碎碎的聲音漸漸淹沒,醫院走廊上,曾小梅撥打了好幾次宋佳電話都沒打通。
宋曉城急得走來走去,罵着:“佳佳她不配做有有母親,平日就過節回來,其他時間都是圍着宇池轉,她都沒關心過有有,有有在他們眼裡就不是親生的似的。我們老人能說什麼,說得不好聽他們連節都不過了,直接開着車走了!”
他低哼着,“這會有有出事了,人都不在,還得去找他們。”
“你快别說了,你快去病房瞧瞧有有。等下回家一趟拿點衣服洗漱的東西過來。”曾小梅淚水打濕了衣領,拍了拍宋曉城的手臂,推着去病房。
“快擦幹淨眼淚,讓有有看到了多傷心啊。”曾小梅心像針紮,“不能讓有有看到,開始懷疑什麼,這人得了病啊,知道病因可不是傷上加傷。”
宋曉城趕緊擡起沉重的手臂,低頭彎腰擦着淚,哽咽道:“對對對,不能讓有有看到了。有有這孩子平常最心疼我們了……”
病房的門再次被打開,婆娑的身形從門外進來,好似動作都變得無力。外公外婆眼角帶着紅,明顯是偷偷哭過了。
曾小梅忙問:“有有啊,你現在好點了沒。”
舒有季心裡一軟,忍着哽咽,慢慢說道:“好多了,外公外婆我們出院吧。”
曾小梅和宋曉城異口同聲的拒絕道:“不行!”
舒有季心裡一揪,依舊硬撐着笑:“外公外婆,我沒事,我們一起回家吧。”
宋曉城愣了一下,安撫着:“你身子虛,住院多留意幾天吧。”
他頓了頓接着說,“這次可把我和你外婆吓壞了,有有你就聽我們的話,安安心心的待在病房。”
舒有季眸光一沉,可是待病房的人都是病人啊。
她說了好幾次“我們”“家”這個詞,她不想一個人在這冰冷冷又混雜着生理鹽水的病房内,她想回到從小生活又習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