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爺說今天先給你們家碾場，吃過飯早早地把麥捆背到大場去。”

大清早，葉文意打發葉繼祖的小兒子葉兆林，來傳話，老兩口早先對賣大兒子心裡有愧，自從葉繼寬九年前回來，他們老兩口和小兒子一家都會幫忙幹活。

“知道了。”葉繼寬正屋裡應了一聲，到處都是麥捆，他是一點都受不了，早早地碾場入袋為安。

“小林，給你娘說，中午和晚上在我們家吃飯。”聶香草廚房做野菜雜面糊糊，二蛋三芬洗臉刷牙，葉瑾起得早洗漱後去後院喂豬。

“大娘，我知道了。”葉兆林不害怕聶香草，答應一聲，跑走了。

葉瑾踩着點回來，鍋裡的稠糊糊剛剛熟，發現今天的聶香草隻這點時間看了她好幾次，有點不對勁。

昨晚，她餓得睡不着，隐隐約約聽兩口子說什麼大小姐，什麼老爺們，可能葉繼寬将她說的話和聶香草說了。

經過昨晚給她留不留飯的試探，這個家心最硬的不是看上去張牙舞爪的葉繼寬，而是聶香草。

好在，她雖然不願意讓自己去讀書，卻也想讓二蛋三芬讀書，這點可以利用。

“娘，我昨晚沒吃晚飯，這早飯，你給我多盛點飯。”葉瑾看大家都端上碗了，看一眼自己不滿一碗的糊糊，把碗遞了過去，笑着說：“今天碾場，我要下苦力，不吃飽沒力氣幹活。”

葉繼寬，二蛋，三芬，六雙眼睛震驚的像是第一天見她，拿勺的聶香草紅了臉。

“哦，好。”聶香草用勺子在鍋上又刮了半勺稠稠的鍋巴給葉瑾倒進碗裡。

“謝謝娘。”葉瑾笑着道謝，給弟弟妹妹使眼色，炫耀道：“娘，還是最疼我。”

“娘，今天的鍋我來刷，鍋巴比糊糊更好吃。”葉瑾站在鍋邊吃飯，聶香草端着碗去小桌子旁邊坐下夾鹹菜。

吃了一碗稠飯，葉瑾用鍋鏟将鍋鏟的幹幹淨淨又是多半碗稠飯，總算吃飽。

聶香草帶着三芬拿着簸箕篩子去掃場，葉繼寬和二蛋正屋裡背麥。

葉瑾收拾碗筷刷鍋洗碗，最後提着泔水去喂豬，後院休息了十幾分鐘，進正屋用背篼一趟趟往大場裡背麥捆。

“香草，你們家葉瑾，真勤快！”大場今天一共四家在背麥捆，碾場，正好今天挨着葉瑾家的是隊長家，隊長媳婦沈秀英看見葉瑾一趟趟的背麥，笑着和解麥捆的聶香草說。

“就是的，我們葉瑾從小勤快。前兒生病把我和他爹吓壞了，這幾天讓在家歇着，孩子還不願意，說碾場要緊。”聶香草笑着說。

“我就說這幾天沒見她早起去打豬草。往日天還沒亮，我就碰到她背着一背篼豬草從山上下來了。”沈秀英笑着說，“等農忙結束，今年的農民識字班就要開班，到時候香草，你們帶着針線，晚上大家都來上課。”

“肯定，大家一起上課說說笑笑的多熱鬧。”至于識字呢都是蒙混過關。

太陽出來，聶香草帶着三芬将麥捆一捆解，從中間往周圍一層層的攤開，攤滿了自己這塊地盤，又去掃場邊，不平的地方打發葉瑾回家抱來曬席擋着。

五十多歲的小老頭葉文意，牽着牛，套車架子，連接上圓滾滾場邊準備好的石錘，吆喝着牛一遍遍的在麥子上走，麥子從麥穗裡碾壓出來，落到麥草下面的濕地上有的陷進土裡。

火紅的太陽出來，聶香草一邊掃場邊，一邊吩咐葉瑾回去準備午飯。

“娘，我帶着二蛋三芬，翻麥，你去做飯，能歇一歇。”她去做午飯，家裡昨天連饅頭都沒準備，中午肯定又是無油的雜糧糊糊，能多好吃，免得幹了活的爺奶二叔二嬸怪她。

“這孩子，就知道心疼我！”聶香草看着沈秀英羨慕的眼神，笑着說。

中午一頓沒滋味的野菜糊糊吃完，葉文意高玉紅老兩口默默的回到大場拿着叉子翻麥。

吳淑英和丈夫葉繼祖小聲抱怨，“大哥大嫂，真是死摳，我們一家四口都給他們幫忙，别說吃點幹食，雜面糊糊裡面連點白面的影都沒有。”

“你知道的，大哥對我們有怨，大嫂可不敢違逆他。”葉繼祖壓低聲音安慰妻子，說他們家碾場的時候飯菜也做的差一點。

下午三點多，葉文意拿起空癟的麥穗看了看，到處翻了翻，說：“老大，碾好了，準備挑草！”

葉繼祖和吳淑英拿着叉子從邊上開始挑草，葉文意打發葉瑾牽牛回去喂。

葉繼寬跟着挑草，聶香草高玉紅一人拿個竹掃把一個高粱掃把掃麥子上面的麥芒和麥草。

葉文意拿着推闆将掃過兩遍的麥子往一起堆，又篩了一遍短麥草和沒有碾幹淨的麥穗。

“今天這一場有六袋糧食，大概三四百斤。”葉文意撿起一個麥子嘗了嘗，白面的味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