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蛋和葉瑾趕到大場的時候,葉繼昌已經帶着城裡來的一家五口進了葉文定三爺的家門,也是他的童養媳吳秀麗和兒子葉兆祥的家。
大場邊,圍着锃亮的軍綠色吉普車,大家感歎最多的是葉繼昌居然還活着,那樣的亂世能活下來真不容易。
“沒想到繼昌還活着!”
“沒想到,他失蹤17年去參軍了。”
“這軍車真好看,繼昌現在在部隊是什麼級别……”
二蛋摸摸吉普車,小聲和葉瑾說:“大姐,這車真好看,要是我也會開車就好了。”
“你想學開車,等你長大了,報名去交通隊學就是,這有什麼難的。”
“大姐,你小聲點吧,這話說出去惹人笑話,你怎麼和爹一樣說話口無遮攔呢!”二蛋立刻将葉瑾從人群裡拉出來,他們家再不能成為村裡的笑話了。
“我們哪裡有門路能接觸到交通隊的人,我連車摸都沒摸過,你就說大話。”
“二蛋,娘不是說人要有夢想嗎?她還鼓勵你去讀書考大學當兵呢。我可是聽見了的。”
二蛋沒說話,他覺得娘也在做夢,他們家就他一個清醒的,正常人。
看了熱鬧,二蛋和葉瑾回來做飯,聶香草和葉繼寬從地裡除草早回來了。
兩口子廚房門裡進進出出,來來回回拉着臉,逮着機會就想開罵。
“葉瑾,這都十二點過了,怎麼飯菜還沒做好?”聶香草窩着眼睛,闆着臉,問道。
“爹娘,你們還不知道吧,文定三爺家的葉繼昌大伯回來了,開的吉普車穿軍裝。”二蛋趕忙搶話,“全村的人都去看熱鬧了,我和大姐也去看了。”
“什麼?葉繼昌回來了!”葉繼寬的聲音拉直,他小時候可是和葉繼昌好的能穿一條褲子。
他沒死,居然發達了。
“二蛋,你好好說說,他一個人回來的,還是帶了人回來,晚上我還有一瓶好酒,我去拜會拜會。”
葉繼寬一陣心熱,又嫉妒難忍,他得好好打聽一下葉繼昌回來幹什麼,能不能也帶着他進城去,什麼活他都願意幹,短工臨時工都行。
“爹,我和我姐去的遲,我不知道。”二蛋老實的說,應該不止繼昌大伯一個人回來了。
“爹,我知道我知道,你問我!”
三芬從門裡探進來個頭,笑着說:“文定三爺家正熱鬧呢,繼昌大伯說,他和吳秀麗嬸子沒有登記結婚,現在新社會了,嬸子隻是童養媳,看在她生了兆祥哥的份兒上讓她繼續留在家裡。
說現在的妻子是革命伴侶,他九死一生被現在的妻子趙娜所救,這些年都失憶了,去年初受傷後才恢複記憶,因為治療耽誤了回來的時間。
嘿嘿,城裡來的那個女人穿一身新式衣裳和秀麗嬸子站在一起像女兒和婆婆。我回來的時候,秀麗嬸子正抱着兆祥哥哭。”
葉瓊将葉繼昌家的情景原模原樣背了出來。
“我覺得秀麗嬸子再鬧,肯定會被繼昌大伯趕回娘家,那時候她的日子更不好過。”
聶香草擰着三芬的耳朵,道:“小孩子别胡說八道,吳秀麗怎麼說都是原配,還生了兒子,你三爺和三婆肯定不會同意她離家别過。”
兩個婆娘争搶,這葉繼昌要享齊人之福!
葉繼寬嫉妒的眼睛發紅,一把拉開聶香草,追問道:“三芬,你聽說他們為什麼回來了嗎?”
她真知道,三芬得意道:“說是他們家的老二葉兆朝,屁股和兩條腿上都是紫斑,時隐時現,看了省城的很多中西醫大夫都沒效果。想着回來,看看,是不是家裡出了問題。”
“葉兆朝幾歲了?”葉瑾追問道。
“5歲多。”
“阿爹,你有辦法嗎?這是個好機會,繼昌大伯欠了你的人情,到時候你和他提個微不足道的條件,他肯定會答應。”葉瑾不怕葉繼寬懷疑她。
“聽着像是紫癜,是脾不……導緻的出血,待我想一想用什麼方。”
葉瑾沒想到,她爹還真有點本事。
“爹,等等,你現在不能說,得等繼昌大伯找遍了附近的名醫,想遍了辦法,沒治,這時候你再站出來保證自己能解決問題——這時候,就是你改變村裡人對你看法的最佳時機。”
葉繼寬擺擺手,說:“去去去,别打亂我的思路——我在乎村裡那些鄉巴佬對我的看法?我在乎他們,我會到處說我被賣了三家,落魄了才回來的!
我不在乎他們怎麼看我!我隻想給繼昌幫幫忙。”
葉繼寬覺得葉瑾說的在理,事就得這麼幹,讓大家大吃一驚跌破眼鏡,再不敢狗眼看人低。
也能讓葉繼昌欠他的大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