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兒,這個家以後就靠你了。”
聶香草吃過飯哭了出來,“我早知道你爹靠不住事,我們娘倆以後隻能自己靠自己。是娘以前不對,偏心二蛋和三芬,不重視你,總想着你是老大,要幫扶弟妹,沒想過你也隻比他們大一兩歲。”
葉瑾拍拍聶香草的背,哽咽道:“娘也知道您一直虧待我啊。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葉瑾哭着屋裡跑出來。
二蛋三芬吓得手足無措,娘哭,大姐也哭,爹進城上班分明是大好事,有什麼好哭的!
進屋,葉瑾抹掉不存在的眼淚,躺在床上悠閑自得的看着漏土的房笆,心道這才哪到哪,刀割在自己身上才疼,葉繼寬進城,聶香草在村裡,路遠,他們夫妻暫時不會合謀賣她了。
明天她就去學校報名。
隻有自己在這個家的地位越來越重,在社會上的地位越來越重,他們才不敢輕舉妄動,有機會她就去香江尋親,倒要親眼看看頂替她身份的人,如何逍遙快活。
——
“葉瑾,二蛋,三芬,去地裡掰玉米了!”一個小時後聶香草穿上草鞋背着背篼站在院子裡喊人。
“來了!”
“娘,我們馬上就好。”
三芬一邊穿鞋一邊催葉瑾快點,“姐,兩畝地的玉米都黃了,家裡一年的口糧就靠它,公糧交過剩下二百斤麥,娘等着你和爹回來才準備磨面。”
“我們天天在家,頓頓黃豆面玉米面雜糧飯,粗的拉嗓子。”
聶香草跟在三個孩子旁邊一起走,葉瑾笑着回道:“我在城裡,天天跟着趙姨吃米飯,還有白面多雜面少的饅頭包子,食堂裡五天一頓紅燒肉,半個月能吃到紅燒魚塊,排骨那些。
繼昌大伯和趙姨一個月有近一百塊錢的工資。現在錢換成了新錢,以前一萬元抵現在的一塊錢。”
“娘,咱家的存折在爹手裡嗎?我給他說讓去銀行換成新錢,再存個定期吃利息。”
聶香草心裡震驚,看着葉瑾,這孩子進城一趟仿佛脫胎換骨,說話,做事,一副精明能幹的大人樣。
“這些,都是趙娜教你的?”
“當然,我一個鄉下丫頭片子,什麼都不知道,進了城一抹黑,爹又忙。幸虧趙娜姨知書達禮脾氣溫和,帶着我從頭到尾學了一遍城裡的規矩,看了米糧價,學會用肥皂洗衣服,用沒煤爐子做飯煎藥,帶孩子。”
“這次要不是小人作祟,我還能跟着葉兆朝去他們學校上一年級呢!
我們鎮上的學堂和城裡的學校沒法比,鄰居家六歲的孩子能當我老師,給我教數數,打算盤呢,官話說的字正腔圓,穿得新式校服,妥妥的一個舊社會小少爺。”
聶香草立刻問道:“你繼昌大伯本來要讓你跟着小朝讀書?”
葉瑾迎上婦人熱忱的視線,點頭道:“是啊,繼昌大伯和趙姨擔心小朝的病情反複,準備讓我陪讀一兩個月,等确定小朝的病好才讓我回來。
娘,軍區的學校不是普通人能進的,但我爹的制藥廠就有工人子弟學校,我打聽了一年一個人學費隻要一塊五,三餐可以吃食堂。”
聶香草心裡冷笑,還是個孩子,心思淺,心心念念想跟着丈夫進城讀書,也不看看她現在在哪裡。
“娘,等爹的工作穩定,我們進城去看他。”葉瑾感知到聶香草的壞心情。
二蛋三芬仔細聽着姐姐和娘說話,他們也想進城去看爹,去看看城裡的人和學校,要是能在城裡上學,每天吃白面饅頭,那該多好啊!
葉繼寬扔下她一家不管,聶香草心裡火燒一樣痛,自然不會讓葉瑾如意,笑道:“葉瑾,我們一家四口不跟你爹進城。他一個人的工資養活不了我們四個人,我們在家好好幹活,多收點糧食,到時候給他送去城裡。”
二蛋三芬失望的垂下頭。
葉瑾看着聶香草說,“種了麥,冬天活少,到時候娘帶着糧食和弟弟妹妹去城裡看爹。”
“大姐,你就不想進城讀書嗎?”三芬直接道。
聶香草直勾勾的盯着葉瑾。
“三芬,娘說了,我爹養活不了我們,你們長這麼大連城裡都沒去過太可憐了,要有機會你們兩個跟着娘一起去,我守着家。”
“大姐,你真好。”
“大姐,我們給你帶好吃的。”
三芬和二蛋急忙表示他們不會忘了大姐。
“謝謝你們。娘,你覺得呢?”葉瑾反問道,二蛋三芬眼巴巴的看着聶香草。
聶香草不說話,也到了地頭,葉瑾放下背篼拿上鐮刀,去遠處砍玉米。
聶香草把葉瑾的行為當挑釁,她知道葉瑾一定要讀書,她就偏偏不讓,她是她娘,父母恩情比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