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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系馬高樓垂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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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煥發現,姬發近日在研究自己。誠然,“研究”一詞或許不妥,卻也絕非誇大。

“你今天喝了一壺水,”姬發撐着腮,若有所思道,“我們在海邊看煙花那時候,你後背都濕透了,也沒見你怎麼喝水。”

姜文煥抓着杯子的手指緊了緊。

“你不适應這兒的氣候?”

“沒有。”

他在說謊。連姬虞都知道,秦嶺這條長長的龍,千年萬年地趴在他們家門口打盹,雄偉的龍身攔住了北下的綿潤水汽,令遠方的來客們口幹舌燥。

“你不用這麼小心,這也是你的家。”姬發站起來,朝書房旁的一個小房間走,“喝茶嗎?家裡還有别人送的好茶葉,都撂着吃灰。”

“喝。”姜文煥說。他跟在姬發後頭,跟進了儲藏室,看姬發在大包小包裡翻翻找找。

“你不愛喝茶?”姜文煥回憶着他們曾經安排在茶室的幾次會面。

“還行吧。嘶,哪兒去了……”

姬發嘟囔着抱怨幾句,同姜文煥解釋道:“我以前最讨厭老一輩的人揣個不鏽鋼保溫杯,裡面泡着茶,沒事擰開蓋子吸溜吸溜啧啧啧,我也不喜歡茶具,那都是風騷,賣弄給别人看的。我爸愛喝茶,不過我不讨厭……找到了。”

姬發遞來一隻鐵罐,姜文煥用抹布擦幹淨罐子上的灰,露出茶葉罐上的品名。他是見過好東西的,一眼便知這茶葉價值不菲。

他們這一行,年頭年尾,都得跟形形色色的人來往,送禮自然成了門交流高級貨的藝術。至于實用價值,那是另外的價錢。

“就……給我喝?”

姬發點頭:“它沾你的光。”

茶香氤氲。

姬發捧着茶杯,接着一開始的話題聊:“水土不服,嚴重嗎?我陪你去醫院看看?”

“沒别的,隻是口渴,适應幾天就好。”

姬發看着他,抿了口茶。

“你不要勉強自己。”姬發努力控制嘴唇,讓自己不要發出他最讨厭的“啧啧”聲。

“你不愛吃羊雜,喝不慣羊湯,吃馍以後胃裡脹,愛吃流心柿子又讨厭弄得手上都是,不喜歡直接吃紅棗但喜歡棗泥點心和棗茶。口味偏鹹,讨厭酸的,吃餃子才蘸醋;你看不起市面上現成的紅燒汁,就愛炒糖色;蘋果要吃放一段時間的,因為你受不了新果的澀味。哦,你喜歡把石榴籽一股腦剝到碗裡再吃,因為看上去舒服幹淨,效率高。”

姬發一口氣彙報了數日來的研究成果,又喝了口茶。

“愛吃的吃,不愛吃的就不吃。你擔心掃我的興?我不掃興啊。東地有很多特色小吃,我也有吃不慣的,你不也讓我不要勉強嗎?”

姬誦和姬虞去上補習班,家裡沒别的人,姬發的小動作變得大膽了。

他抓着姜文煥的手,拉到懷裡,這個角度方便他更好地研究手上的疤痕與老繭。

“要過一輩子,就不要委屈,委屈自己,那叫熬。”姬發的指尖撫過姜文煥虎口處指甲蓋大小的疤痕,這道疤的來曆一直成謎,他問了,姜文煥才告訴他。

疤痕很淺了,泛着不正常的死白,摸上去凹凸不平,姜文煥五歲時遭遇了它。當時東魯在上升期,父母都在公司裡忙。那是三十年前的冬天,熱水壺還是新奇玩意兒。他喝冷水會肚子疼,就學着母親的架勢起鍋燒水。但他裝得太滿了,水沸了,從鍋裡濺出來,他去關火,被燙了個結結實實。

“不愛吃的就不吃,吃柿子可以用勺挖着吃,蘋果可以多放兩天,愛吃鹹的我們就陪你一起。調醬油花時間,我們就乖乖等。哦,下次我帶你去買石榴汁,水果市場有家鋪子,他家的石榴汁特好喝。”

姬發問他:“知道這叫什麼嗎?”

姜文煥搖頭。

“這叫過日子,叫生活。”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蹭來蹭去,不光是虎口,指尖、指腹、右手中指指側,都不平整。他着重關照了胳膊内側幾條斜豎的瘢痕,方向從外向内,長而駭人的幾條。姜文煥坦白它們的來曆——給家裡人收屍的時候自己割的,據說解壓效果僅次于尼古丁。

叫他揉搓一遍後,這些厚重虬結的組織仿佛都被抹平了。

“我不喜歡的事,你從不讓我做。現在你進我家門了,我得跟你立個規矩——我最讨厭我家裡人受委屈。”姬發掐一把姜文煥的手,惡狠狠地警告,“你再敢委屈自己,我就把你掃地出門。”

“我好害怕啊。”姜文煥很給面子地應承。

姬發坐起,好奇地湊近:“不是吧,兩句話而已,你眼圈怎麼紅了。”

姜文煥擡手擋住:“走開啦。”

“走~開~啦~”

“……”

按理說,位高權重的人,下面必定有許多阿谀奉承者前仆後繼。但就姬發所知,很少有人系統地研究姜文煥的喜好。原因很多,很複雜。

首先,姜文煥不吃溜須拍馬那套。他自己給出的說法是,他就喜歡姬發這種聽他話又不聽他話的。

姬發苦苦思索數日,無果,愁悶得能幹掉一整隻豬肘子。

其次,他不喜歡、甚至厭惡過度關注,他更喜歡于暗中掌控事情的走向,不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

姬發嘲笑他是大蜘蛛,姜文煥冷冷回擊:“你還不是自己撞我網上了?”

氣得姬發半宿沒睡着。

最後就是,他身上似乎沒有可供下手的地方。

他有獨屬于自己的生活習慣,卻沒有愛好。

他會看書、打遊戲、拼模型、打籃球;為了摸清海運業務,自己親身出過海、掌過舵。但這都不是他的愛好,是他需要。他看書是需要汲取知識或打發時間,打遊戲、拼模型是需要陪孩子,打籃球是需要學分。

他沒有“想不想”的概念,隻有“需不需要”。不需要的,他就碰也不碰。

有一個說法,叫“斷舍離”。姜文煥就是這樣的人嗎?

好像也不是。

怎麼會有人真的活成機器呢?于是他細心觀察,像尋寶一樣,從姜文煥身上挖掘到了許多有趣的小秘密。為了融入新家庭,姜文煥将一些瑣碎的小習慣掩藏得很好,但他就愛探險、愛解密,故而樂此不疲。

肯用心,就能找到更多。

姜文煥很會做手工,這是他童年時的愛好,他不缺耐心,手工會帶給他一個隻屬于自己的世界,也可以度過沒有父母陪伴的一千零一夜。

姬發最缺耐心,年輕時毛躁,為此挨過父母不少罵,伯邑考甚至替他解決了不少爛攤子。在殷商那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盤待了幾年,才收了性子。

他讨厭不守時的散漫行為,姬發禮尚往來,專門定制了小麥花紋的挂鐘,姜文煥挂在了辦公室。據彭祖壽說,姜文煥那段時間特别喜歡叫人進他辦公室。有回董事長辦公室烏泱烏泱擠滿了人,姜文煥裝模作樣地發表一通高談闊論,完事他說:“都看看我牆上的表,現在幾點了?”

姬發呢?做事雖不拖拉,但上學時熱衷于卡點,多次因遲到受批評,從前學校辦開學典禮,他因為遲到錯過了自己的頒獎環節,成為建校以來第一個抱着獎狀挨罵的三好學生。

他重視工作,看文件一絲不苟。

他讨厭自由散漫,讨厭半途而廢,讨厭離經叛道。

還有做飯,他心情不好時放鹽少、放醬多,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不像姬發,有一點不高興,就非得讓惹他生氣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怎麼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

時至今日,姬發依然對姜文煥看上自己這件事感到不可思議。

轉念一想,也沒錯。這就是愛情,它無理取鬧,又無藥可醫。

而對他的“明察秋毫”,姜文煥頗感好笑。

“你研究我的喜好,是想更好地拿捏我嗎?”姜文煥摸摸下巴,“不用那麼麻煩,你多說兩句甜言蜜語,我就聽憑差遣。”

“是也不是吧,”姬發說,“我想找出你的喜好,然後集結成冊,這樣我就能開宗立學。”

“什麼學?”

“姜學。”

姜文煥:“……”

“高價賣給你的競争對手,收到的錢三七分成。”

“才七成。”

“我拿七成,三成你得看我臉色。”

姜文煥艱難地組織了一下措辭。

“西岐入駐華爾街前,記得通知我一聲。”

“心領心領。”

姜文煥又問:“其實我也很了解你,你不怕我偷師這個賺錢路子嗎?”

姬發憐憫地望着他:“收手吧阿Sir,不要做我的競品,除非你想咱倆這門親事黃了。”

他确實不想。

“而且甜言蜜語不頂用,”姬發反駁,“你就是想過耳瘾,我說完你還是老樣子。”

他沒說過甜言蜜語嗎?有用嗎?還不是幾次起床都跟被大貨車碾過似的。

他研究姜學已小有心得——姜文煥這人一肚子黑水,壞得很。再過幾年,他有望成為骨灰級學者。

姬發手腕上纏着蟠螭,蟠螭首尾連于表盤,他看了眼時間,兩個小的快要下課,他該去接孩子了。

“我做飯去。”姜文煥說。

“要我順道買菜嗎?”姬發穿上衣服。

姜文煥飛速過了一遍家裡的冰箱:“買顆白菜,雞蛋也快吃完了,買一斤……兩斤吧。小虞愛吃蒸雞蛋。”

“行。”

姬發擡腳出門,姜文煥叫住他,往他脖子上圍了條圍巾。

“我開車……”

“今天降溫,捂嚴實了。”

姬發滿臉不服氣。

姜文煥給圍巾打了個雅緻的結,接着,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姬發的嘴上啄了一口。

姬發:“……”

“三成利到手。”

他施施然溜進廚房。

姬發想打人。奈何自己換好了鞋,不能踩家裡的地闆。隻得原地一跺腳,離開時把門摔得震天響。

天是很冷,大風呼呼作響,他圍了圍巾,風還是從脖子裡灌進去。

他接了孩子、買了菜。停好車,小崽子們蹿回家裡,嗷嗷喊冷。姬發提着袋子下車,袋子鼓鼓囊囊,裝滿豬肉粉條大白菜,一長條蔥不知好歹地從袋子口戳出來,凍蔫巴了,耷拉下來。他站在庭院裡,打量那些花草樹木。枝丫剝了枯黃,換上新綠。這些由他、他父兄一起栽種的作物在說,那萬物複蘇的季節不知不覺造訪了這裡。

春天從不會無緣無故地來。草木有情,呼喚着它,它惦念着綠油油的芬芳,便輕飄飄地降臨了。

吃罷晚飯,小朋友們要去寫周末作業。姬誦在跟初中的進度,除了作業,還要溫習、預習,做必讀書目的讀書筆記。姬虞從小就是哥哥的跟屁蟲,哥哥緊張,他也緊張,雖然不再惦記跳級,但也染上了晚睡的壞毛病。

成績是很好看,但對于一個小病号來說,努力過頭太要命了。

姬發自己都熬夜,還要監督小孩早睡早起。他規定九點半必須洗澡,十點必須躺在床上,十一點之後突擊檢查,看小孩們有沒有偷偷聊天不睡覺。

今天也是這麼幹的,隻是他多留了個心眼——心眼留在姜文煥那兒。

突擊檢查結束,小孩們呼呼大睡。他回到卧室一看,姜文煥兩頰酡紅,呼吸粗重,反應也遲緩。再一探額頭,果然,發燒了。

他就覺得今天的肉燒得口太重,不像姜文煥的風格。

家裡常備藥箱,他給姜文煥喝了一瓶蓋退燒糖漿。

“……太甜了,難喝。”姜文煥咂咂嘴,嫌棄地撇開腦袋。

真嬌氣。姬發暗暗發笑,捏捏他的臉:“睡吧,晚上還不退燒,咱就去醫院。”

“哦。”姜文煥順着床頭滑下來,乖乖縮進被子裡,“你陪我嗎?”

“陪。等會兒,我給你敷個冰袋。”

姜文煥隻看見姬發的影子在眼前晃來晃去,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他伸手去抓,隻能抓到厚被子裡填的棉花。他不甘心,又抓了幾把,沒抓着。

再後面的事,他就都不記得了。

一早醒來,渾身酸痛,身邊是空的。

他一陣心悸,翻身坐起,透過玻璃窗,他看見院子裡的柿子樹。

不是做夢。他的心安放回肚子裡,一放松,沉沉砸回床墊上。

不一會兒,卧室裡進來一個人。

“醒了?”姬發手裡端着隻白瓷碗,碗裡飄散出的氣味使他的腸胃咕叽亂叫,“喏,兩個小的聽說你病了,自告奮勇給你買了早點。”

姬發擱下碗,扶姜文煥坐起來,往他背後墊了隻枕頭。

“小米粥熬得挺好,你自己喝?”

“啊。”姜文煥張大嘴。

姬發一愣。

姜文煥的嘴張得更大了:“啊——”

姬發認命地端起碗,舀了勺粥,塞進姜文煥嘴裡:“我真是欠你的。”

三年前,姬發對姜文煥說過同樣的話,姜文煥怒不可遏。三年後的今天,姜文煥病恹恹的,嘴裡含着小米粥,用眼神告訴對面的人:對啊,你就是欠我的。

吃完早飯,姬發喂他吃感冒藥,姜文煥很快又困了。他摸到手機,解鎖,在屏幕上點點按按。

姬發不滿道:“還玩手機?”

“請假。”

姬發劈手奪過手機:“我幫你請,你睡覺。”

再次睜眼的時候,屋裡暗着,隻漏出一捧比清晨更熾烈的陽光。他這頭的窗簾拉着,那頭留了一小半,姬發坐在他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在幾頁紙上勾勾畫畫。

他的手臂向前一探,抓到了姬發的袖子。

“醒了?”也許是黑暗影響了五感,姬發的聲音聽上去比往常要輕柔,“餓不餓?還有沒有哪裡難受?”

“醒了,不餓,不難受,口渴。”姜文煥一條一條回答。

“有水,我去給你……你放開我呀,這麼抓着,我哪兒也去不了,怎麼給你倒水?”

“不喝了。”姜文煥說。

“你别拽……輕點輕點,不走了行不?我不走。”

姬發以一個古怪且别扭的姿勢半躺在床上,一隻腳在地上,另一隻腳搭在床沿,拖鞋甩了一半。姜文煥的肩膀頂着他,兩人就這麼靜靜地躺了一會。

姜文煥身體素質不差,隻是以前上過電椅,落下點心悸的毛病。東西兩方,兩片全然不同的水土,要适應的還有很多。

他和姬發不一樣,他很清楚。感性讓他不顧一切,最終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東西;理性令他患得患失,越不安,就越要變得強大而可靠。

他一直踐行這一條,直到他生病。

生病是少數能讓理智進入休眠狀态的人體機制,脆弱的情緒會無限放大,人在承受病痛時,是前所未有的弱小。當一個人感到弱小時,周圍的所有都強于他,都是勝利者。他讨厭生病,因為生病會讓他變得有機可乘,也會勾起他的渴望。

十八歲以前,他憧憬過自己的家庭;十八歲以後,他邁過社會的成人分界線,先一步看到責任,反而看不到愛。二十二歲以後,陸陸續續有人結婚,他不以為然,他認為随時會有一個小家庭會等待他回去,問題在于自己想還是不想。該說的話,那時都沒有說。

眼看着向四十歲奔去了,他水土不服,生了病,突然發現,自己好像一勞永逸地得到了幸福。

昨天,他們發起了一場談話,話題有關“生活”。今天,他抱着一個人的腰,用不通氣的鼻子嗅另一個人發梢上檸檬薄荷的味道,悄悄地想,示弱也是生活。

明天……他不知道。

時間向前狂奔,等到四十歲、五十歲,等到年過花甲,那時收獲了果實,他種下的、澆灌的,才會露出本來面目。

“爸!”姬誦的聲音由遠及近,“咱們中午下館子去吧,給姜叔叔打包些菜……啊。”

門打開,姬發像隻受驚的老虎,一蹦三尺高。

“呃……”姬誦把門把手擰來擰去,假裝自己很忙,“打擾了,你們繼續。”

“我們不……我隻是……我在進行人文主義關懷!”

“嗯嗯嗯,您關懷吧。”

姬誦絲毫不給他爸解釋的機會,關上門跑了。

姬發臉色由紅變綠、由綠轉青、由青轉黑,比信号燈還精彩。

“姜文煥!你!你你你……”

“我好難受,我口渴。”

阿姨探親未歸,姜文煥又倒下了,一日三餐成了難題。

姬發再缺德,也不能讓病号做飯。他撸起袖子,重拾起揉面團的老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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