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師妹,你醒了。”男子低沉的聲音在車廂裡響起,酒氣撲面而來。溫昭陽睜大了眼睛,一片搖晃的昏暗中,宋慈垂下頭,英俊陰鸷的面容幾乎貼了上來。
“既醒了,為何不和師兄說說話呢?你給葉守言的蒙汗藥,味道可好?”
溫昭陽脫口而出道:“宋師兄!我要小解!”
宋慈陰鸷的表情僵了僵,掐着她的臉道:“你莫不是騙我的吧。”
“真的,我是被憋醒的。”溫昭陽焦急道:“宋師兄,你不是說再也不想見到我了嗎,綁了我幹什麼!”
宋慈沉默片刻,自動忽略了後面那句:“你忍忍,再有半個時辰就能到沿溪山莊了。”
沿溪山莊!
溫昭陽去過兩次,那是宋慈自己盤下來的地盤,到了那裡,便真是天羅地網了。她哀叫了一聲:“忍不了,我要下車!”
宋慈高深莫測地看着她:“溫師妹,你不是想跑吧!我告訴你,沒有我的同意,誰也别想娶你!你乖乖聽師兄的話,師兄不會欺負你的,過了明日,師兄便帶你回城。”
溫昭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就是想攪黃這門親事。
大婚前夕,丢了新娘,這讓沈沉鐘情何以堪!雖然他們是假成婚,但是别人并不知情!
“大半夜的,我一個弱女子,能跑到哪兒去!”溫昭陽閉了閉眼,厚着臉皮威脅道:“我要小解,再不放我下車,我便尿在這裡!”
“你!”宋慈氣得說不出話來,他臉色深沉,探出兩指,隔着衣服按在溫昭陽的小腹上。作為醫者,明白她确實真的有小解之意。
宋慈猶豫了一下,威脅道:“我放你下車,小解後立即回來,否則别怪師兄無情,将你關在沿溪山莊一輩子!”
溫昭陽連連點頭。宋慈便将她手腕上的布條解開來。
車外是一望無際的黑。從官道上下坡,溫昭陽踩着枯草,一路往樹林深處狂奔。好在這個季節蛇蟲還未出洞。
風裡傳來宋慈的怒喝:“可以了,就在那裡!再遠師兄要生氣了!”
鬼才聽你的話。溫昭陽蹬着腿,不管不顧地往前沖。風裡隐約傳來宋慈的罵聲,他帶着黃芩黃柏追了過來。
大醉三天的弊端此刻顯現。宋慈剛跑了幾步,便感覺天旋地轉般,撫着樹木大口喘息。
黃芩黃柏杵在一旁,擔憂地看着他。
“别看我,把她給我抓回來!”
“少爺,她跑不遠,你就此處歇息,等我們回來。”
夜晚的樹林裡幽靜得可怕。周圍傳來鳥蟲略帶詭異的低鳴,溫昭陽有些體力不支,再跑也跑不遠了,猶豫片刻,爬到一顆大樹上,隐藏起來。
不一會兒,黃芩黃柏便追了過來。兩人沒有察覺樹上的溫昭陽,繼續往前搜尋。
溫昭陽松了一口氣,看着高大的樹枝,繼續往上爬了爬。視野漸漸升高,遠處一片昏黃的亮光越出眼前。
那是一片燃燒着的篝火。
有人!溫昭陽大喜,她看了黃芩黃柏離去的方向,以及篝火所處的位置。方向有些接近,但是黑暗裡,隻要小聲些,在黃芩黃柏反應過來之前,應該可以跑過去。
溫昭陽鬼鬼祟祟地滑下樹,提着衣袍往西南方向走。耳畔傳來枯葉被踏碎的聲音。她的心髒劇烈跳動起來。緊接着,月光下,一道颀長的身影投射到溫昭陽面前。她發出一聲尖叫,頭也不回地往篝火處奔去。
宋慈險些就抓住她了。都怪這月光,将他身影拉長。他抿着唇,不緊不慢地跟了上去。
他不知前方有篝火,若是知道,必定不會如此閑庭信步。
尖叫聲吸引了黃芩與黃柏。這兩人的腳力比宋慈快得多,就在他們追上前方那個身影時,溫昭陽終于沖到了過去。一片昏黃的篝火映入眼前。
“何人!”篝火營地中有人厲聲喝問。
“救命!”溫昭陽跌跌撞撞撲過去。離得近了,才看清此地駐紮這幾十名兵卒,合圍着一間白色營帳。守夜的四名兵卒早已聽到了方才若有若無的尖叫聲,此刻提着長刀起身道:“拿下!”
喧鬧聲驚醒了其他人,很快有人将追上來的黃芩黃柏也噙住。
溫昭陽瞪大了雙眼,打量這一處。這幾十名士兵皆是身形高大,孔武矯健,勢必都是刀劍上舔血的狠人,渾身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戾氣。求生的本能告訴她,這些人,非尋常兵卒,手上定然沾染過不少的人命。
“怎麼了?”一道低沉地男聲從營帳内傳出。
溫昭陽舉目望去。
營帳内,一個英姿挺拔的男子掀簾而出,篝火照亮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高挺的鼻梁上,一雙深潭般的雙眸探究地望來。
一旁守賬的近衛道:“少主,兩名男子追擊着這名女子,闖入我們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