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院中,楚景晟的幾十名護衛,虎豹狼騎般坐在馬匹之上,一副遠行的樣子。楚國公府的吳總管正在院中跟兵部侍郎鄭大人道别。
溫昭陽下了馬。一名身着甲衣,渾身收不住寒意與戾氣的騎兵,踱步到她身側,低聲道:“跟我來一下。”
溫昭陽點點頭,在沈沉鐘戒備的目光裡,兩人走到驿站牆外。
廖明崖低頭看了看她裹得僵直的小臂,從懷裡掏出一瓶傷藥道:“這是軍中用的,有祛疤之效。”
其實楚景晟已經給她送了一大堆藥,但溫昭陽還是收下了。她望着院中那些噴着鼻息,迫不及待的馬匹問:“你們要先走了?”
廖明崖點點頭,語氣快速道:“我在南境小立一功,此次回京後,我會求少帥将我送至鹿山書院,軍中常有立功兵卒被送去書院進修,此次調動不會引人矚目。屆時我會在鹿山書院探查言若海,你進京之後,我們明面上不要見面,不過在城南羅經坊有一城南書社,每旬最後一日,我們可在那裡碰面,我會将我能查到的消息全部告知與你。”
溫昭陽重複了一遍:“羅經坊的城南書社是嗎?我記得了。我也會想辦法看看能否接近太子側妃。”
廖明崖猶疑了一下,提醒道:“太子黨衆甚多,你若接近她,務必小心,切勿打草驚蛇。”
溫昭陽點點頭:“我明白,你放心。”
廖明崖摸了摸她的頭發,誇贊道:“你在危難之中,救扶少帥的事,我們都知道了,你做的很好,若有危險,不妨求助少帥和玄甲軍,兄弟們都會幫你的。”
“你也要多加小心。”溫昭陽看着面前猶如兄長般的男子,隐有不舍道:“若是遇到可能有危險的事,一定與我商量一下再行動,我入京後就住在沈府,你有急事不妨到那裡找我。沈沉鐘,是個可以信賴的人。”
廖明崖目露不贊同之意,隻因溫昭陽昏迷地這幾日,沈沉鐘居然一直盤踞衍州牢獄,竟沒有一日前來探看昏迷的溫昭陽。外界紛紛傳言,他對這個發妻,想必是沒有什麼感情。但冷暖自知,他們畢竟還是夫妻,廖明崖便忍住了嘴,隻道一聲:“好,保重!”
“保重。”眼看楚景晟身騎高馬,第一個踏出驿站大門,後面跟随着一衆鐵甲近衛,溫昭陽匆匆道别,催促道:“你快歸隊吧!”
廖明崖點頭,翻身上馬,在戰友好奇地目光裡歸了隊。楚景晟看了他一眼,打馬到溫昭陽身邊,朝她丢下一枚金屬令牌,語氣不似之前柔和,高聳的鼻梁和那深不可測的眉目,彷佛又回到錦州城郊初遇的那一晚,語氣淡漠冷硬:“衍州的兵馬會護送你們至京。不會再有不長眼的刺客敢行刺于你。這是我的私人令牌,至京後,若有事,可持令牌到楚國公府找我。”
寒意與強勢的目光之下,溫昭陽乖巧地收下了那枚冷冰冰硬邦邦的令牌,對他揮了揮手:“楚将軍再見!”
楚景晟眯了眯眼:“你怎麼不與我說保重?”
溫昭陽抿了抿嘴唇,歪着頭快速瞅了他一眼:“楚将軍珍重?”
她握着令牌,好奇偷看的樣子,像一隻抱着松塔警惕的倉鼠。楚景晟摩搓了一下手指,無端生出一股狩獵之心。
也許是他太久沒縱馬狩獵了,竟對一個女子起了狩獵之心。
“笨蛋。”看着對方袒露的纖細脖頸,楚景晟揚起下巴,調轉馬頭,陰郁的情緒居然就這麼散去了。
“溫昭陽,京城再見!”
大隊人馬,如狂風黑雲般嚣張而去,留下高揚的塵土。溫昭陽看了看手心那枚不知道是何材質的令牌,楚景晟三個大字,被狼頭虎目的圖文環繞,硬邦邦的,有些硌手。
彷佛不論放在何處,它都突兀地散發着奪目的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