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
謝甯想起白日時陳宛青留下的傳音,輕聲對他道:“宛君,你那邊如何?”
陳宛青有些煩躁:“追雲閣上下被陣法封閉,唯有逢安過來才能解開。”
謝甯心下疑惑,陳宛青的陣法造詣也算得上登峰造極,何人有如此能耐能讓他束手無策?
陳宛青那邊沒了聲音,謝甯喊了他幾聲,見沒有動靜,仔細感受,才發現自己進了一劍天後山的法場。
這裡的法場能隔絕傳音,想必後山對于一劍天來說,是很重要的地方。
入夜以後,後山的弟子便零零散散地離開,現在隻剩下無盡的空寂。
謝甯依舊用血祭之術讓自己勉強能夠視物,打算在此處轉轉,一劍天的後山,非中階以上的門内弟子不能進,她以前便想進來看看,這會兒也算是滿足了曾經的好奇心。
等到子時的鐘聲響起,她才順着陳宛青給她的路線,來到了宋逢安的修煉之地。
此地靈力充沛,周圍布置着不少陣法,謝甯發覺此乃殺生之陣,用以防止外來者進入的陣法,但為何陳宛青沒有提到此處的殺生之陣?
若她是個低階弟子,誤入此地,現在很可能已經踏上黃泉路了。
謝甯有些生氣,但出于對陳宛青人品的相信,她更傾向于陳宛青不知道此處的陣法。
那便是宋逢安對外來人有所防備,甚至達到了“見者即死”的地步。
“難道真如林雙煜所言,後山裡,有宋逢安見不得人的東西?”
謝甯有些猶豫,宋逢安既然不想讓人知道,她便不好進去,但此時追雲閣上下危在旦夕,若回來的閣主真的是雨樓客假扮,那麼多耽誤一秒鐘,關宋月等人便多了一分危險。
幾番抉擇下,她咬咬牙:“不管有什麼秘密,大不了不看就是了,宋逢安會理解的。”
破陣對她來說并不難,她感受着陣法方位幾步便避開了。
進入法場的那一瞬間,這幾日那抽魂的劇痛直沖天靈蓋,謝甯“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意識如同沸水一般奔湧,謝甯皺着眉,忍着劇痛懸空畫了一個咒,并将咒打進眉心。
那種抽離感瞬間消失。
“難不成是謝溫雪的身體排斥我?”
她站起身,揉了揉太陽穴,随後繼續深入。
越往裡走,越有種詭異的感覺。這不像是修煉之地,這裡連一點修煉的痕迹都沒有,更像是某種祭祀或是占蔔的地方。
前面閃着點點光亮,謝甯不由得被吸引過去。
那點點光亮瞬間消散,炸開的一瞬間,謝甯看清了前方昏暗之下,竟然是一口冰棺!
她正欲向前,便感到一種無形的壓迫,正當她全神貫注之時,身後突然響起一道略帶着寒意的聲音。
“你怎麼進來的?”
謝甯慌忙轉身,血紅色的目光中,是宋逢安的瀑發如墨,素色長衫,靜立于濃雲漸開的月色下,不含情緒地注視着她。
“雨樓客有動向,我來找你。”
她整理好情緒,将陳宛青的話言簡意赅地傳達給宋逢安。
宋逢安點點頭,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晦暗不明,“走吧。”
謝甯暗中腹诽,為何宋逢安總是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她身後。随後,暗中注意那口冰棺,周圍的靈流和冰棺的擺放讓她覺得既眼熟又奇怪,宋逢安則站在原地,靜等她離開。
也罷,等事情結束再來一探究竟。
謝甯收回思緒,率先離開。
宋逢安跟在她身後,微微偏着頭,似乎在和誰傳音。
隻見他面色凝重,謝甯不由得問道:“怎麼了?”
“陳宛青的傳音被切斷了。”
謝甯也試着傳音陳宛青,可即使陳宛青的傳音被陣法隔斷,也不會杳無音訊,這隻能說明,是人為,而非陣法隔絕。
她道:“宛君很可能被雨樓客發現了。”
宋逢安淡淡“嗯”了一聲。
*
追雲閣地處偏僻,原本便荒僻蕭索,此時過來,更顯冷清。
宋逢安走出後山時便換成了玉冠華飾,月白大氅,此刻禦劍而行迎風獵獵。
眼看追雲閣越來越近,謝甯狀似無意在他身後探出頭來,随口問道:“雨樓客究竟是什麼人?怎麼能将宛君困住?”
“百年前,下修界三十三城百姓被屠殺一事,是雨樓客所為。”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而謝甯是第一次真真正正聽他對自己說起這件事。
謝甯記憶裡早已回想不起來當年的那些細節,雨樓客對禁術十分了解,比她這個咒法大宗出身的修士還要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