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褪去,晨光熹微。
柔軟的被褥裡,鐘岚睡得并不安穩。
後背緊貼着一個溫熱而固執的軀體,有力的手臂像藤蔓般纏繞在她腰間,将她牢牢鎖在懷裡。
謝莛遇的呼吸均勻地拂過她的後頸,帶着一絲她熟悉的、令人心煩意亂的暖意。
鐘岚猛地睜開眼,殘餘的睡意瞬間被一股無名火沖散。
她用力去掰腰間的手臂,那手臂卻紋絲不動,反而收得更緊了些。
“謝莛遇!”鐘岚的聲音帶着剛醒的沙啞,更多的是壓抑的愠怒,“放手!”
身後的人似乎隻是動了動,鼻尖蹭了蹭她的發頂,發出一聲模糊的咕哝,手臂依舊我行我素。
積攢了一夜的不耐煩瞬間爆發。鐘岚曲起胳膊肘,毫不客氣地向後頂去,同時身體像條滑溜的魚,奮力向床邊掙脫。
終于,腰間一松,她成功滾到了床沿,幾乎是立刻翻身坐起,居高臨下地瞪着那個擾她清夢的“罪魁禍首”。
謝莛遇被這一肘頂得悶哼一聲,也醒了。她揉着被撞痛的肋骨,睡眼惺忪地看向炸毛的鐘岚,眼神裡帶着點剛睡醒的茫然和無辜,嘴角甚至還下意識地彎起一個讨好的弧度。
“岚姐,怎麼了?”她的聲音也帶着慵懶的沙啞,像羽毛搔過心尖。
這聲音和姿态,讓鐘岚心頭那點火氣像被澆了油,燒得更旺。
她指着謝莛遇,指尖因為激動微微顫抖,聲音拔高,帶着不容置疑的警告:“謝莛遇!我最後再說一次!你再敢抱着我睡覺,我就踹你下床!聽見沒有!”
謝莛遇眼裡的睡意徹底消散,被鐘岚的怒火取代,她撐着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線條流暢的上半身。
她看着鐘岚,眉頭微蹙,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和不甘:“為什麼?就抱着睡一會兒都不行嗎?以前我們……”
“别提以前!”鐘岚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尖銳地打斷她,眼神冷得像冰,“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這點要求,很過分嗎?非要抱着才能睡?你沒斷奶?”
謝莛遇被噎了一下,看着鐘岚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冰冷眼神,心口像被針紮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倔強地迎上鐘岚的目光,聲音低沉下來,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和固執:“我隻是……想離你近一點。這都不可以嗎?你是我女朋友。”
“女朋友?”鐘岚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嗤笑一聲,眼神裡充滿了諷刺,“謝莛遇,你是傻逼嗎?我們已經分手了,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我沒有勒你……”謝莛遇試圖辯解,聲音卻有些底氣不足。
她知道鐘岚睡覺時喜歡寬敞,自己确實抱得緊了點,她隻是沒控制好自己。
“你覺得可能嗎?”鐘岚根本不給她辯解的機會,語速飛快,字字如刀,“你覺得可能嗎?在你做出那些……那些事情之後,還能若無其事地要求我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讓你抱着睡?謝莛遇,你的心是钛合金做的嗎?還是你覺得我的底線可以無限下移?”
“我……”謝莛遇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在對上鐘岚那雙盛滿憤怒、失望和疏離的眼眸時,所有的話語都堵在了喉嚨裡。
那眼神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她心中那點微弱的火苗,她垂下眼睑,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緒。
房間裡隻剩下兩人壓抑的呼吸聲,空氣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讓人窒息。
鐘岚看着她這副沉默認栽的樣子,心頭那股邪火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更加憋悶。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掀開被子下床,赤腳踩在微涼的地闆上,頭也不回地走向浴室,用力關上了門。
“砰”的一聲悶響,像一塊巨石砸在兩人之間本就搖搖欲墜的橋梁上。
上午的陽光穿透薄薄的白色紗簾,慵懶地灑滿了客廳,光柱裡,細小的塵埃在無聲地舞動。鐘岚像一隻被抽掉了骨頭的貓,懶洋洋地陷在寬大的沙發裡,整個人沐浴在暖洋洋的光線中,舒服得幾乎要化掉。
昨晚沒睡好,加上清晨那場不愉快的交鋒,此刻的甯靜和溫暖顯得格外珍貴。她手裡捧着一本翻開的雜志,眼神卻放空地盯着天花闆,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兒是謝莛遇委屈的眼神,一會兒是過去争吵的畫面,攪得人心煩意亂。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擋住了她眼前的陽光。謝莛遇不知何時已經收拾整齊,站在沙發前,手裡拿着一個色彩鮮豔、燕子造型的大風筝。
風筝的尾巴長長地拖曳着,在光線下閃爍着斑斓的光。
“岚姐。”謝莛遇的聲音帶着一絲刻意的輕快,試圖打破僵局,“今天天氣特别好,沒什麼風,正适合放風筝,我們去東濱公園吧?”
鐘岚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目光依舊黏在虛無的天花闆上,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不去。” 聲音懶洋洋的,帶着十足的不耐煩。放風筝?多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