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擎藜又沉默了幾秒鐘，似乎在欣賞她錯愕的表情，然後才慢悠悠地補充道，語氣帶着一種理所當然的傲慢：“是啊，她是我的追求者。或者說，曾經是。而且，追得很瘋狂，很執着。”

這句話，如同一記裹挾着冰棱的重錘，狠狠砸在李韻霜的心上。

她怔怔地看着章擎藜那張過分好看也過分危險的臉，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用力堵住，又酸又澀，翻江倒海。

原來……那些無妄之災，那些莫名的打壓，那些被搶走的機會和潑來的髒水，根源竟然在這裡？因為她無意中卷入了這個魔女的情感糾葛？一股荒謬絕倫又夾雜着強烈委屈的情緒瞬間淹沒了她。

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着一種連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尖銳和控訴，伸出手指，充滿怒氣地戳向章擎藜的胸口：“但是！你！你不喜歡她！”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你隻喜歡……隻喜歡……”後面那個“我”字，在舌尖滾了滾，終究因為巨大的羞恥和混亂沒能說出口，但那眼神和語氣，已經昭然若揭。

“哦？”章擎藜精準地抓住了她那隻帶着指控意味的手指，沒有讓她收回去，反而一點點收緊，将她的指尖包裹在自己溫熱的掌心。她微微歪頭，嘴角勾起一個得逞的、小小的弧度，眼神亮得驚人，“觀察得很仔細嘛。那麼，既然你這麼清楚我的‘心意’……”她故意頓了頓，身體前傾，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聲音壓低，帶着一種魔鬼般的誘惑，“所以，要跟我走嗎？”

李韻霜的心猛地一跳：“走？去哪裡？”

“出國。”章擎藜吐出兩個字，語氣輕松得像在讨論天氣，“去一個翦瀾的手暫時伸不到的地方。離開這個泥潭，換個環境，重新開始。”她看着李韻霜驟然睜大的眼睛，繼續抛出更誘人的餌，“我在那邊認識幾個真正有話語權的導演和制片人，不是國内這種虛頭巴腦的關系戶。劇本，随你挑。資源，隻要你夠格，就能拿到。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臉色，不用再擔心背後被捅刀子。怎麼樣？”

李韻霜屏住了呼吸。

章擎藜描繪的前景，像一顆包裹着緻命糖衣的禁果，散發着令人無法抗拒的甘甜香氣。

逃離翦瀾無處不在的打壓，逃離這個讓她窒息的環境，去一個全新的、廣闊的天地，自由地施展才華，追逐夢想……這個誘惑太大了。

那顆“魅果”在她眼前閃閃發光，散發着誘人垂涎的光芒，讓她幾乎能嘗到那虛幻的甜美滋味。

巨大的心動和随之而來的惶恐在她心中激烈交戰。

她看着章擎藜笃定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說“你無法拒絕”。

最終，渴望掙脫束縛、渴望證明自己的念頭壓倒了所有的顧慮和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别扭。

李韻霜微微嘟起嘴，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嬌，聲音輕得像羽毛：“你都向我抛出這麼粗的橄榄枝了……”她頓了頓，長長的睫毛垂下又擡起，帶着一種認命般的妥協，“我還能…不接嗎？”

章擎藜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但很快又恢複了那種慵懶的掌控感。她輕輕捏了捏李韻霜依舊被她握着的手指，語氣帶着一種刻意的、安撫性的疏離：“别想太多。我不會用這個要挾你什麼。就當是……嗯，我欠你一個人情？或者你欠我的？都行。”她故意把話說得模棱兩可，“一筆人情債而已，以後……總有讓你還的時候。” 那“人情債”三個字，被她念得格外纏綿，帶着無限遐想的空間。

“還？還什麼？”李韻霜下意識追問，手指在她掌心不自在地動了動。

“人情債啊……”章擎藜的呼吸若有似無地噴在李韻霜敏感的耳畔，激起一陣細密的戰栗，她靠得極近，目光落在李韻霜因為緊張而微微泛紅的耳垂上，聲音壓得更低，如同情人間的呢喃，“至于怎麼還……我說了算。”

那天晚上，李韻霜躺在自己熟悉的床上，卻感覺像漂浮在陌生的海域。

章擎藜說的每一個字，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在她腦海中反複回放。

窗外的月光清冷如水，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在地闆上畫出一道道銀色的、泾渭分明的線條。

她煩躁地翻身面對冰冷的牆壁，閉上眼睛，試圖清空思緒，卻毫無睡意，心跳依舊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