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擎藜晃着酒杯，嘴角噙着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繼續道：“那時候你不小心，‘走錯’浴室，看到我洗澡了。” 她的語氣帶着一種玩味的追憶。

“嘩啦！”浴室門被猛地拉開一條縫，李韻霜濕漉漉的臉探出來，頭發還在滴水，臉頰不知是被熱氣熏的還是氣的，一片绯紅：“我沒你那麼變态！那是意外！門鎖壞了！” 她氣急敗壞地吼完，又“砰”地關上了門。

章擎藜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在空曠的客廳裡顯得有些寂寥，又帶着點得逞的愉悅。“嗯，是我變态。”她對着緊閉的浴室門，提高了點聲音，帶着一種慵懶的邀請，“所以，晚上可以和我一起睡嗎？我床很大。”

“不可以！”浴室裡傳來李韻霜斬釘截鐵、悶悶的回答，伴随着更大的水聲，仿佛在宣洩怒氣。

“那太可惜了，”章擎藜的聲音帶着誇張的惋惜，眼神卻依舊盯着那扇門，“我都準備好特别的熏香了。安神助眠的。”

“你不是天天都要點熏香嗎？”李韻霜的聲音隔着門闆和水聲傳來，帶着點不耐煩。

“今天的有點不一樣。”章擎藜慢條斯理地說，指尖輕輕敲擊着酒杯。

“……哦。”裡面傳來一個模糊的單音節，算是回應。水聲停了，傳來吹風機嗡嗡的聲響。

時間一點點流逝。當李韻霜穿着保守的長袖長褲睡衣，帶着一身沐浴露的清新水汽走出來時，發現章擎藜并沒有回卧室，而是直接躺在了客廳那張寬大的沙發上。她閉着眼，呼吸均勻，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冷峻的輪廓在昏暗光線下顯得柔和了些許，但緊蹙的眉頭似乎昭示着并不安穩。

李韻霜放輕腳步，想繞過去回自己房間。

“你睡着了嗎？”章擎藜的聲音突然響起，帶着濃濃的倦意，眼睛卻沒睜開。

李韻霜吓了一跳：“……沒有。你回房睡吧，在沙發上睡不會舒服的。”

章擎藜緩緩睜開眼，那雙深邃的眼眸因為酒意和疲憊蒙上了一層水汽，少了平日的銳利，多了幾分罕見的迷蒙和……脆弱？她側過身，面向李韻霜的方向，伸出手，輕輕抓住了李韻霜睡衣的一角，聲音又低又軟，像撒嬌，又像呓語：

“寶貝兒……”

這個稱呼像電流一樣竄過李韻霜的脊椎，她渾身一僵，下意識地想抽回衣角：“别壓我衣服！”

“我好累呀……”章擎藜沒松手，反而把臉埋進了沙發靠背裡，聲音悶悶的，充滿了疲憊，不再是平日裡那個掌控一切的女王，倒像個筋疲力盡的孩子。

李韻霜的心莫名地軟了一下。她知道章擎藜最近在忙一個跨國并購案，連軸轉了快一周，幾乎沒怎麼合眼。“我知道你工作很累，”她歎了口氣，聲音不自覺地放柔了些，“回房間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好了。要不……我給你捶捶背？” 她試圖提出一個折中且安全的方案。

章擎藜搖了搖頭，依舊埋着臉，聲音帶着孩子氣的不滿足：“不夠……”

李韻霜無奈了：“那你要怎樣？”

章擎藜慢慢擡起頭，濕漉漉的眼睛看着她，帶着一種執拗的天真，語出驚人：“我的工資卡給你。”

李韻霜徹底愣住了：“……什麼？”

“把我給你，”章擎藜的眼神直勾勾的，帶着酒後的直白和一種近乎赤誠的渴望，重複道，“行嗎？”

李韻霜的臉轟地一下全紅了，連耳朵尖都燙得厲害。她看着眼前這個和平日判若兩人的章擎藜，又羞又惱：“你喝多了吧？！” 她想掙脫，衣角卻被攥得更緊。

“你不答應，”章擎藜固執地看着她，帶着點耍賴的意味，“我就在這裡躺着。躺一晚上。” 她甚至把臉又往沙發裡蹭了蹭，一副賴定了的樣子。

李韻霜看着她這副無賴又帶着點可憐的樣子，再看看她眼底濃重的青黑色，心頭的防線在酒精催化下的章擎藜面前潰不成軍。她認命般地閉了閉眼，聲音細若蚊呐：“……成。行嗎？成？” 她隻想趕緊把這醉鬼哄回房間。

章擎藜的眼睛瞬間亮了，像落入了星辰。她掙紮着坐起來，伸手想去拉李韻霜的手，身體卻因為酒意晃了晃。李韻霜下意識地扶住她的胳膊。

“今天好乖。”章擎藜順勢靠在她身上，頭枕着她的肩膀，滿足地喟歎一聲，聲音帶着濃濃的睡意。

“因為你醉了。”李韻霜僵硬地撐着她的重量，沒好氣地說。

“所以是做夢嗎？”章擎藜的聲音漸漸模糊下去，仿佛下一秒就要睡着。

“……不是，”李韻霜看着靠在自己肩上呼吸逐漸平穩的側臉，心頭五味雜陳，最終還是低聲承認，“是真的。” 至少，扶她回房間是真的。

就在李韻霜以為她已經睡着，小心翼翼地想把她扶起來時，章擎藜閉着眼睛，用近乎氣聲的低語，問出了那個壓在心底許久、清醒時絕不敢如此直白問出的問題：“韻霜……你真的一點兒也不喜歡我嗎？”

客廳裡一片死寂，隻有兩人交錯的呼吸聲。窗外的城市燈火無聲流淌。

李韻霜的身體瞬間繃緊，扶着章擎藜胳膊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了。她看着章擎藜近在咫尺的睡顔，那平日裡銳利逼人的五官此刻顯得毫無防備。

那句“不喜歡了”幾乎要脫口而出，作為她最後的盔甲，但另一個名字，一個她刻意忽略卻無法抹去的影子，猛地浮現在腦海。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在寂靜中異常清晰，帶着一種刻意劃清界限的疏離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