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最終走到一處矮小的山洞口,他俯身鑽了進去。
“你進去看看。”謝卻棠朝白向塵偏偏頭。
白向塵:“我?”
“不然?什麼事兒都不做。”
“不是。”白向塵覺得此人簡直倒反天罡,“又不是我求着來的。”
他看一眼那黑漆漆的山洞口,又看一眼站那兒歲月靜好的謝卻棠,嘴裡憋不出讓他去鑽洞的話,隻好把矛頭引向一旁的齋青,“小鼠,你會打洞,你去。”
“你才打洞!你全家都打洞!老鼠!老鼠才打洞!”齋青氣得頭發都要升天了,“不敢去就不敢去,膽小不如鼠!”
他說完便俯身進了洞,掌心升起一小團火焰。
那山洞裡頭的空間倒不小,齋青往裡走了幾步,方才隐約聽到些哽咽聲。
“玉珍……玉珍……我對不起你。”男人說兩句又把頭深深埋了下去。
齋青往裡走了些,隻見角落裡躺着一個女人,她身下鋪了一層厚厚的茅草,男人此刻正趴在她的腹部哭泣。
“轟隆!”一聲響,那窄小的山洞口豁然大了幾倍,外頭的光線也得以射了進來。
謝卻棠手中的折扇不知何時移到了白向塵手中,他展開揮走面前的灰塵,後者才踏了進來。
那響聲終于讓男人擡起頭,他身體輕微發着顫,目光在謝卻棠身上停下。
“你說你們是術士,那可有……可有讓人死而複生之法?”
死而複生?可笑,白向塵覺得此人大抵是瘋了。可謝卻棠慢慢走過去,看了那躺在茅草堆上,早已沒了氣息的女人一眼,道:“有。”
“此話當真!”男人激動地站起身來,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救命稻草,又伸手準備去抓謝卻棠的袖擺,可被一雙手擋住了。
白向塵單手抵住男人的肩膀,将他按在原地。
“求求你們!求求你們!”男人也顧不得這麼多,一下跪倒在地,不斷懇求着他們。
“不過,我們總得知道人是怎麼死的。”謝卻棠剛剛極小弧度揚起的嘴角放下,俯下身子,仔細觀察着那具女子的屍體,“不要撒謊。”
“我說,我什麼都說!”
“她的魂,被捉走了……”
謝卻棠聽完這話後,倒像是早已預料到一般,指尖捏着顆晶瑩剔透的珠子,輕輕塞入女子的唇間。
…………
“我聽說最近鎮上來了個術士。”阿晉朝街兩邊兒打望,“不過聽說他神出鬼沒,隻接有緣人的單兒。”
另一個青年人笑笑,“我們做什麼用得着請個術士?”
“不過些坑蒙拐騙的罷了。”
阿晉不是很贊同,不服氣地說:“銘兒哥,那可不一定,玉珍你對這些可感興趣?”
站在兩人中間的女子,手中局促地提一籃果子,不知是該往左說還是往右說,隻好道:“信則有,不信則無。”
“好沒意思。”阿晉有些不耐煩,今天是她娘逼着他來這街上跟趙玉珍閑逛,他本是無所謂的态度,哪兒知半路來了個電燈泡,心裡莫名的勝負欲才讓他話多了起來。
三人又走了一陣,哪兒知竟真遇見了方才提起的術士,他支起個小攤,瞎了一隻眼,小攤周圍熱鬧地圍了一群人。
“我家養的雞,最近老是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那雞圈裡面經常一灘血一灘毛的,怕不是有什麼邪祟?!”
“哎喲!這點兒破事還來找術士,你家遭黃鼠狼了!”
“那我家男人,天天喝地大醉,嘴裡還說些什麼……有人要找他,要去登什麼極樂?”
大娘又“哎喲”一聲,拍拍小姑娘的肩膀道:“怕是中了色鬼!”
周圍人鬧哄哄的,大多不是來求問,而是來湊個熱鬧,順便吃點街坊鄰居的八卦。
術士咳幾聲,沒瞎的那隻眼睛些微凸起,朝周圍慢慢掃看,而那一群人也不知為何,下意識都噤住了聲。
“沒有有緣人,我人老了,沒有這麼多精力。”他有氣無力地說完一句話,手中的拐杖在桌闆上敲了幾下,“我隻處理魂魄之事。”
“魂魄之事?”阿晉擠了進去,他對這些頗有些興趣,便繼續問道:“您是可借屍還魂,還是可起死複生?”
老術士低笑幾聲,擡眼看着這幾個年輕人,“小生若沒有具體之求,還是回吧。”
剛剛提起的興趣一下子被澆滅,性格有些急躁的阿晉卻沒有一下發作,而是說:“有!”
“哦?”老術士的眼珠又往外突了點,看得阿晉微微皺眉,“既然如此,今夜子時你在此處等我可好。”
“為何要子時?”袁銘覺得這老術士古怪得很,悄悄拉了一把阿晉。
“既是魂魄之說,當然不可白日詳談。”老術士眼珠滾動一圈,低聲道:“小生莫要言而無信。”
話落他便顫顫巍巍站起身來,因為嚴重駝背,他腰杆彎地極低,那小攤也不管了,慢吞吞向街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