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轉好,語氣也輕快了不少:“走吧,出發。”
一輪碩大的圓月坐在古塔尖上。
月光勾勒出寺廟的輪廓,清幽幽的,顯出幾分鬼氣來。
良壽咽了口唾沫,緊緊跟着木久川,幾乎要貼在他身上。
這寺廟不知哪朝哪代的了,破舊得猶如凄風苦雨裡蕭蕭的落葉。
好像風一吹,就會原地化作灰消散不見似的。
木久川兩隻手屈尊降貴地各伸出一根手指,甫一推開大門就連忙将手收回,搓掉指尖的灰塵。
一個黑影猝不及防地迎面而來,木久川下意識低頭。
那黑影撲扇着翅膀,擦着他的頭頂飛過,留下一道臭烘烘的熱氣和一片黑色的羽毛。
木久川看着那片羽毛大搖大擺地從自己眼前飄落。
原來是隻鳥。
他的目光看向寺廟。
前院布局規規整整,毫無新意。
迎門一口碩大的鼎,裡頭到現在還插着三根粗壯的,隻燒了一半的香。
鼎後面的主殿已經廢棄,幾扇破木門各有各的歪法,都要死不活地挂着,紙窗屋頂到處是破洞。
透過半開的門扇,還能看到裡面那尊怒目圓瞪的破舊佛像。
大半夜實在是有點瘆得慌。
良壽臉色慘白慘白的。
木久川淡淡收回目光,腹诽道:選這麼個破地兒,這外勤部的領導一看就是個不靠譜的。
他們踏上右側遊廊,穿過一道月洞門,後面又是小院一間。
這裡到處是灰塵,仿佛呼吸的每一口空氣裡,都塞滿了爆炸性粉塵。
木久川勉強用帕子輕掩住口鼻,走得十分艱難。
這間小院應該是僧人的起居之所,雖然破敗但有生活痕迹。
院裡到處堆積着盆盆罐罐,一個木制衣架歪靠在牆上,上面還搭着一條灰撲撲的破布,兩條袖子輕輕晃動。
應該是誰的衣裳。
他們沒有閑情雅緻參觀,腳步不停,繼續沿着遊廊往前。
穿過又一道月洞門,眼前是一方比前兩個院子面積都小的小院。
兩側無房,隻正中央一幢三層樓高的小塔。
單檐四角攢尖頂下挂着一口銅鐘,撞鐘的木柱斷了一邊繩子,一肩高一肩低似的,看起來十分不和諧。
那塔的後方有兩扇紅漆木門,與寺廟前門遙遙相對。
遊廊到這裡就結束了,木久川邁下兩層台階,繞過鐘塔,推開後門。
寺廟後面依舊是一片荒郊野外,一圈雜草圍着一片小湖。
湖水在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
湖面上漂浮着一層綠色的藻類物質,水質看起來差到了極點。
與寺廟前不同的是,這裡的雜草似乎定期有人打理。
不那麼密集,也不是很高。
走到這裡,寺廟就算全部逛完了。
放眼望去皆是一片荒涼,不見任何建築物的影子。
那麼傳說中的淨化處在哪呢?
木久川一邊觀察一邊往前走,走到湖邊停下腳步。
良壽在進寺廟的那一刻,全身的汗毛就已經很禮貌地全體起立了。
它一路膽戰心驚地跟着木久川飄,始終不敢打擾,生怕惹木久川不悅。
堅持到這兒已是極限。
它緊追兩步拉住木久川的衣袖,顫抖着聲音說:“老闆咱們回去吧,我、我害怕。”
木久川将衣袖從它手裡抽出來:“你自己就是鬼,有什麼好怕的?”
良壽打量四周:“我總覺得這裡、陰森古怪的,不太好。”
木久川扭頭看它:“堅持讓我來的是你,現在喊着要回去的還是你。”
你到底想怎麼樣?
良壽沒話說了,委屈地閉上嘴,低了下頭。
正這時,木久川握在手裡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
他拿到近前,親眼看着屏幕在沒有任何操作的情況下自己解了鎖,進入招聘軟件并打開應聘通知。
緊接着,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那則通知忽然乍起耀眼的白光直刺天際。
木久川循光的方向擡頭一看,看到湖面正上方,出現一座漂浮在半空中的塔。
他不由自主地叫出聲來:“塔?”
“什麼塔?”
良壽跟着他擡頭,但除了月朗星稀的夜空,它什麼也沒看見。
“哪有塔啊,老闆你可别吓、”
它話音一頓,就擡個頭的功夫,剛才還在身旁的木久川已經消失不見。
一絲寒意順着後脊爬上頭頂。
良壽帶着滿身雞皮疙瘩原地轉了一圈,四下裡靜谧無聲,空寂無人。
“人、人呢?”
它顫抖着聲音道:“那麼大個活人,就、就算掉進水裡、也有個響聲啊!老闆,老闆!”
它轉着圈大聲呼叫起來,又低頭朝水裡喊了幾聲,一概毫無回應。
它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老闆,您可别吓我啊,我、我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