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瑞軒:“不過話說,這次王姨請假,好像就是和她兒子有關。”
他們後面的話沒再刻意壓低聲音,木久川一直走到醫療室門口都還聽得見。
直到進去把門關上,那些聲音才被隔絕。
他靠在門上沉了一口氣。
還是太心急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
幾乎是下意識的。
許是出于對當事人的尊重,也許是單純讨厭在背後議論别人。
也或許......
正如他們所說,他自己也......
木久川搖搖頭,把這些雜亂的思緒趕出腦海。
緩了會兒神,他将目光移向林薄閑。
他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木久川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站在他床邊,垂眸盯着他的臉看了片刻。
突然很想伸手碰一碰他的臉。
他覺得自己自從遇到他開始,很多情緒和行為,都超出了他對自己的理解範圍。
其實總共算下來,他們到現在為止才算是第二次見面,形影不離式的相伴,也不過是從昨天半夜三點四十,到現在下午三點半的半天時間而已。
不管按不按道理說,這都是不應該的。
那隻能理解為,是他木久川人性未泯,嘴上說着讨厭所有物種,排斥任何一種帶有憐憫色彩的情緒。
其實并不是,他良善的底色還在。
尤其面對林薄閑這種,自我犧牲者類型的人。
說實話,在看到林薄閑義無反顧沖向“粱武”的那一刻,他的内心是有所動搖的。
這是每一個情感正常的物種的天性。
木久川最終什麼也沒做,默默回到了自己床上,鑽進被子,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他将那個夢又做了一遍,隻是這一遍,曜的臉更加清晰,對他情緒的感知也愈發明顯。
就好像他變成了曜,親身經曆了一遍曜經曆的事。
再一睜眼,眼前一片黑暗,已經是半夜了。
身上不知何時被安琳貼滿了各種各樣的電極片,成了三分之一個林薄閑式的刺猬。
他坐起身來,正要伸手把儀器關掉,手腕就忽然被人握住。
冰魄鞭幾乎瞬間在手裡現形,正要發作,就聽到身旁的黑暗裡,林薄閑的聲音低低響起:“是我,你要幹嘛?造反嗎?敢關儀器,不怕被琳姐罵啊?”
他說着把臉往前湊了湊,儀器小小的屏幕上透出的幽幽淡光,将他的一隻眼和小半張臉頰映亮。
木久川的冰魄鞭消失不見。
他的目光微動,但聲音克制:“你什麼時候醒的?”
“剛醒。”
林薄閑刻意壓低的氣音裡,拖着故意搞怪的長調,跟講鬼故事,刻意營造恐怖氛圍似的。
木久川默默翻了個白眼,掙脫開他的束縛,繼續去關儀器。
林薄閑又握了上來:“不能關。”
木久川無奈至極:“你不也關了?”
林薄閑頓了頓:“你怎麼知道?”
木久川簡直想撬開這人的腦殼,看看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構造。
“不關你怎麼到我床邊坐着的?流氓。”
盯着别人睡覺可不就是流氓。
木久川這是有理有據。
林薄閑啧了聲:“哎你、我是正人君子。”
木久川沒說話,但眼神毫不留情地罵了他一句:放屁!
他執意伸手将儀器關了,然後撕掉電極片下了床,繞開林薄閑往外走去。
剛出房門,手腕就又被人握住。
回頭看,是林薄閑蹑手蹑腳,做賊似的跟了出來,輕輕将門帶上。
借着樓道明亮的燈光,木久川看到林薄閑略蒼白的面龐,視線緩緩下移,落在他有些發白的嘴唇上,因為不耐煩而微微皺起的眉頭瞬間就松開了。
語調依然冷淡,但好歹語氣稍微和緩了些:“你不去睡覺跟着我幹嘛?”
林薄閑臉上還帶着病氣,但一雙眼睛亮亮的:“你去幹嘛我就去幹嘛。”
木久川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把手腕從他手裡掙脫出來。
林薄閑嘿嘿一笑:“哦,你要去廁所啊。”
木久川:“廢話。”
林薄閑嘿嘿一笑:“我也去,尿憋~”
木久川翻了個白眼,轉身朝前走。
然而剛要邁步,腳腕就傳來絲絲涼意。
兩個人腳步皆是一頓,不約而同地低頭看。
隻見一縷淡淡的黑氣,袅袅繞繞地從設備室的門縫裡鑽出來,纏繞在二人的腳踝周圍。
林薄閑低聲道:“不好!”下意識拉住身旁木久川的手腕轉身就往回走。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
在二人轉身的瞬間,身周環境驟然變幻,明亮的走廊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壓壓的森林。
林薄閑:“靠,老子才剛醒啊!”
早知道就不調戲良家婦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