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畫的内容很簡單,宋時讓每天都能看見,隻是定格下來的這一瞬間,他或許不知道是具體哪一天,莊郁思又是什麼時候過來瞧見。
上回宋時讓問她是不是要畫常青樹,莊郁思說可能吧,這次畫裡,莊郁思真的畫了常青樹,還将它畫得更高,更蔥茏。
看樣子,或許還是莊郁思想象中的夏天。
綠色系的油畫,帶着無法言說的生氣與明媚。
莊郁思畫了常青樹,畫了停在常青樹旁邊的電瓶車,還畫了小賣部的窗口,和窗口内肉眼可以見到的情形,以及窗口下面一排的座椅,和座椅對面的石桌。
從視角來看,多半是站在茶水攤往小賣部看,副食店三個大紅字很搶眼。
但莊郁思将畫面的距離拉近,宋時讓盯着小賣部窗口叼着一根棒棒糖正在吃的自己。
高挑的身形,雖然吃着棒棒糖,眼睛卻是在往窗外瞟,稍微上吊的眼尾,閑來無事又随時随地帶着懶散的神态。
單薄衣物勾勒出清晰的骨架,寬肩将白體恤襯得有型,宋時讓拿着棒棒糖的手指瘦長嶙峋,手背蜿蜒的青筋一直延伸到了小臂。
真挺好看。
整幅畫看起來非常和諧有生命力,他好像已經感受到了夏天撲面而來冰西瓜檸檬水的清甜,和空氣中宋奶奶總愛用的花露水味。
宋時讓拿在手裡手裡看了又看,越看越喜歡。
莊郁思回答剛才宋時讓的問題,說:“我先學的油畫,後面才又學的插畫。不過油畫很久沒碰過,可能畫不好。”
宋時讓沖莊郁思輕輕晃了晃手裡的油畫,勾唇笑道:“我發現你這個人說的話總與事實相反。”
莊郁思就當是宋時讓溺愛她了,笑一聲,沒說話。
宋時讓将油畫收好,然後問莊郁思:“剛回來?”
“不是,快中午到的,回來補了個覺。”
“昨晚上沒睡覺啊?”宋時讓又恢複成一貫的語氣。
“當然比不了你,我睡眠又不好,”莊郁思勾了勾手,宋時讓沒看明白,猶豫片刻轉而将自己的手放進莊郁思手心。
莊郁思呆愣片刻,然後反手打了宋時讓手背。
“怎麼,不是這個意思?”宋時讓癟嘴道。
莊郁思笑:“你想多了,我是讓你把小倉鼠提過來我看看,好多天沒見了。”
宋時讓不情不願地提着倉鼠豪宅放到窗口外面,又從抽屜裡取出來鼠糧給莊郁思,“晚飯還沒給它喂,你既然來了,就交給你吧。”
莊郁思欣然接受。
宋時讓看着這小東西活蹦亂跳,逗的莊郁思止不住地笑。
他“啧”一聲,心想你是好多天沒見它了,不也好多天沒見自己。
怎麼不見你提一嘴。
宋時讓雖然這樣想着,可他還是任勞任怨地準備給小東西換豪宅裡的木屑。
暫時将它提溜起來讓莊郁思看着,宋時讓動作麻利的處理好一切。
完了還不忘說一句,“薛紅樓買回來一個祖宗,這麼多人伺候它一個。”
莊郁思笑,問:“誰又惹到你了?”
“沒誰,”宋時讓撚着語氣一屁股坐下去,将空間完全留給莊郁思和倉鼠。
莊郁思低頭往裡面瞧一眼,問:“寄的東西都收到了嗎?”
按理說寄的順豐,也該到了。
宋時讓說:“收到了。”
“吃的慣麽?”莊郁思好奇問,主要崇城甜食比較多。
“嗯,”說完宋時讓又補充了一個更為生動的例子,“如果胃能像腎一樣有兩個,薛紅樓當天就能吃的連渣都不剩。”
莊郁思真的對宋時讓這張嘴服氣了。
她兀自笑出聲,宋時讓還不知道她在笑什麼,于是莊郁思更忍不住想笑。
須臾,莊郁思整理好表情,眼神瞥向宋時讓收起來放在桌上的畫框,“你知道我為什麼要畫夏天,而不是現在嗎?”
“創作需要?還是更符合你對畫主題的構想?”宋時讓試着猜了猜。
莊郁思都搖頭。
宋時讓直言說:“猜不到。”
“沒那麼高深,”莊郁思笑着解釋:“因為人要往前看。”
“現在雖然是是冬天,往前看就到了春夏,多好,你說是不是?”
春天莺飛草長。
夏天鳥語蟬鳴。
一年四季輪換,喜也好,不喜也好,無論如何都左右不了,總會由一個時節步入下一個時節,總有一個你更喜歡的時節。
由冬入春,再好不過。
宋時讓樂了,瞧向油畫的眼神多了些别的滋味。
莊郁思想說的已經說完,她于是道:“那你看店,我先回去了。”
宋時讓凝神,從背後叫了她一聲。
莊郁思回頭,風吹過她的面頰,将一切美好化為流動的影像,印刻在宋時讓腦子裡。
“明天告訴你答案,”莊郁思知道他想說什麼,笑一笑,輕聲道,“再見。”
等人走遠,宋時讓方才記起來剛才還有一張明信片忘記打開來看,他匆匆從包裝紙裡找出來那張明信片,翻個面,上面行雲流水寫着一行字:
盡意,從願。
倒是簡潔。
宋時讓輕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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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郁思在厘溪沒多少東西,林月露家裡家具什麼的一應俱全,她壓根就不用過多操心。
昨晚上已經大概收拾完,今天就是些小件需要塞進包裡。
辦完這些,莊郁思還需要下樓去吃個早飯,不然路上肚子八成會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