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折竹背着背包,穿上隐形衣,手再次放在44号座位骷髅貼紙上。
視線再一次天旋地轉,他來到了仍舊處于夜晚的裡世界。
此時車廂裡的骷髅們在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動作整齊劃一而協調,空氣中寂靜得落針可聞。
他鬼鬼祟祟地走到地圖裡綠點所在的位置,蹲在地上往座椅下看去。
果然,他看見了一截大腿,看起來很沉的樣子。
他跪下來去摸,一隻手不自覺地碰到了坐在座位上的骷髅的腿。
那骷髅刷一下把腿縮了回去,發出困惑的音節:“什麼東西?”
他張開五指,在空中摸索着,正正好摸到李折竹的肩膀。
拽出大腿抱着的李折竹:“......”
系統發出聲音尖銳的警告聲。
【您已被識破,隐形衣即将失效!】
【警告,隐形衣即将失效!】
李折竹:?
你們隐形衣質量這麼差嗎?
這會失效,這不是在坑他嗎!
他身體比腦子還早作出反應,頭也不回地往44号座位跑。
然而那裡早就被骷髅密密麻麻地圍住了。
它們似乎早就料到了李折竹會往這裡跑,所以都擠在這裡,把他的退路牢牢封死。
他的身影在空中若隐若現,骷髅們興奮地喊叫着,推搡着争先恐後地追逐着他的身影。
在退路被封死的情況下,他被迫掉頭,被潮水一般向他湧來的骷髅群驅趕着奔跑,腦子裡飛快想着脫離危險的辦法。
他沖向衛生間,猛地拉開衛生間的門往裡鑽。
就在門合上的那一刹那,一隻白骨嶙峋的手臂伸了進來,它手掌撐着門想要讓它重新打開,最後被李折竹大力合上的門狠狠一夾,隻聽嘎吱一聲,那細細的五指就被夾的粉碎,掉落在地上。
他再一次奮力關門,可剛剛的小插曲足夠為骷髅們争取時間,更多的手臂從門和門框的縫隙中擠了進來,一時間門無法合攏,身後背包裡的小貓發出不安的嗚咽聲。
蒼白泛着冷光的五指攥住了李折竹的手臂,像是鐵箍一樣收緊,帶來一陣疼痛,他咬着牙硬撐,堅決讓門打開,頭頂泛起青筋,手臂因為脫力而發抖。
更多的手臂鑽入縫隙,向裡伸着胳膊,尖銳的指爪離他的面門隻有毫厘之差,一隻手攀上他脆弱的頸脖,隻需要再靠近一點,再努力收緊,他就會命喪當場。
心髒撲通撲通跳了起來,心率飙升下,他的眼前陣陣發黑。
如果門被拉開,他将被骷髅變成盛宴。
——他要死了嗎?
突然,廣播裡響起聲音。
“各位旅客,天明即将到來,請各位旅客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坐好,乘務員将對列車進行巡視,請勿離開自己的座位,随意活動......”
随着最後一聲落下,衛生間的窗戶射.入天明的第一縷陽光,地平線上紅日初升,溫和的陽光驅散令人絕望的黑夜,帶來希望和光明。
骷髅們聽到廣播,就像聽到了什麼指令,自覺伸回手臂,潮水一般的褪去。
李折竹好奇地探出腦袋,看見那些骷髅一步三回頭,滿臉不甘地看着他,但還是腳步堅定地往回走,乖乖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他硬是從對方空蕩蕩的眼眶中看出了滿滿的不舍和怨毒。
餐車的轱辘碾在地上的聲音響起,乘務員的吆喝聲越來越近:“肉塊,新鮮的肉塊,二十元一份......”
“請勿離開自己的座位,随意活動。”061重複了規則,善意提醒道。
李折竹的腦海裡也閃過這句話,在乘務員的視角能看見他的千鈞一發之際,他迅速找到挨得最近的空座位上坐下來,假裝自己隻是普通乘客。
穿着綠色衣服的骷髅乘務員推着餐車緩步而來,餐車上挂滿了鮮血淋漓的血肉,還往下滴着血液,血水順着餐車淌了下來,而乘務員無知無覺,仍然向前走着。
骷髅們渴望的眼神追逐着那些新鮮的血肉。
終于,一個骷髅乘客開口了:“我要一塊。”
他從随身的背包裡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紅色人民币。
骷髅乘務員也從随身攜帶的背包裡找了錢給他。
乘客立刻結果食物大快朵頤了起來。
它沒有身軀和胃部,肉在他的咀嚼吞咽下隻會從空空蕩蕩的軀體骨架下漏出來,滾落到地上,而它卻發出滿足的喟歎,像是真的吃到了食物一般滿足。
乘務員像是突然察覺到了什麼,它的腳步一頓,将餐車停在李折竹的面前,俯下身,用燃着青綠色鬼火的空洞眼眶注視着他。
他吞咽了一口口水,緊張地看着乘務員。
“你......”它似乎有些困惑。
最後,它把李折竹左看右看,沒有腦子的腦袋思考了一會,歸結為對方身上的不對勁應該是個可疑分子,所以它說:“身份證拿出來,我驗一下票。”
李折竹不确定自己在表世界的票是否能用,但他還是乖乖的掏出了身份證,緊張地看着對方。
身份證在機器上發出滴的一聲,對方的聲音冷了下來:“你是8車廂的卧鋪的乘客,這裡是9車廂,你怎麼在這裡?”
“我......床鋪濕了,我來找乘務員,天亮了沒來及的回去,暫時坐在這裡的,天亮後我就沒有移動了,我沒有亂跑。”
他靈機一動,一邊解釋一邊從錢包裡掏出一沓薄薄的鈔票,目測有兩三千塊錢,然後遞給了乘務員:“小小心意,還請笑納。”
沒人能拒絕賄賂,死了的骷髅也不能。
對方空蕩蕩的腦子裡找不出李折竹的漏洞,畢竟規則裡沒有說非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最終他對于錢的渴望超越了一切,他隻遲疑了一會就接過了錢,然後颔首道:“祝您旅途愉快!”
它推着餐車走遠了。
李折竹長舒了一口氣,剛回過頭就和一張骷髅面打了個照面,它的臉挨得極近,幾乎貼着李折竹,像是在嗅他身上新鮮血肉的氣息。
“你很香。”
它癡癡地說。
他渾身冒起雞皮疙瘩,一陣惡寒,立刻把自己和對方拉開距離。
乘務員的身影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了過道盡頭,再也沒有骷髅看管他的行動。
他現在應該帶着女屍碎塊回去,一會再來尋找下一塊。
裡世界天亮和天黑的時間和外界是不同的,但是具體有什麼規律是未知的,他思考了一會,回頭問骷髅乘客:“你們的天黑和天亮有什麼規律嗎?”
然後遞上了一百塊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