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軒是被簇擁着走出四皇子府的。
他在恭維聲中霸占了皇宮,坐在了象征至高無上權勢的龍椅上,住進了皇帝才能住的寝殿。
他意氣風發,滿腦子都是對未來登基後的生活的向往。
“四皇子,您真是吉人天相,洪福齊天啊!”
“我早知道殿下您不是池中之物......”
谄媚讨好的聲音環繞着他,他心情愉悅,大手一揮:“統統有賞。”
渾然不知有一簇鋒利的箭矢在暗處對準了他。
破空聲襲來,李軒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殷紅的鮮血從心口流出,再變成暗沉的黑色,那箭矢竟然帶了劇毒!
人群一陣騷亂,驚呼聲不斷:“殿下,您怎麼了!來人啊,救命啊——”
李折竹是夜晚趕到的皇宮。
他漠然矗立在殿外,燭火搖曳,照在他玉一般白皙溫潤的面龐上。
他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麼,令人捉摸不透。
太醫們在竊竊私語。
“這個毒很難解,但是也并不是沒有辦法。”
“藥熬好了沒?”
“殿下會沒事的......”
劉太醫和他擦肩而過時,隐晦地看了他一眼。
劉太醫端着加了料的藥走到了床帏前,給四皇子喂藥。
對方不斷地咳嗽着,面頰慘白,嘴唇青紫,顯然身中劇毒,神志不清,半隻腳踏入了鬼門關。
這碗藥是把對方送入鬼門關的最後一把推手。
劉太醫腦子裡想的全是昨天李折竹送的玉白菜,黃金錦鯉,紅珊瑚,和滿滿一箱的黃金條。
他嘿嘿一笑,對不起了四皇子,這下你不死也得死了。
當晚,原本還有所好轉的李軒,喝下那碗藥後,沒過一個時辰就咽了氣。
一時間整個皇宮哭聲一片。
李折竹确認了李軒的死訊,當即不再停留,離開了皇宮。
現在,是時候勸說那些老頑固們把皇位傳給李蘭心了。
最近的局勢有些複雜,以權臣周發為首的大臣們都在極力推崇五皇子上位,畢竟一個隻有十一歲的孩子非常好操控,他們計劃着扶持小孩子上位,然後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
而支持李蘭心的大臣們與他們分庭抗禮,但是因為她是女子,輿論上得不到支持,民間都在說什麼女主禍國,牝雞司晨,堅決反對李蘭心上位。
一個大臣甚至養了一個道士,道士算了一卦,說:“女主陰位,不可臨陽,婦人與政,必有大禍,若是李蘭心上位,梁國五年内必亡。”
“臣願意死谏,隻求大梁能避開這場災禍......”
顧茗松手指輕點着桌面,意味不明地重複了一句:“願意死谏?”
他唔了一聲,懶洋洋地說:“那就如他所願吧。”
第二天,他們家被抄家下獄,夷三族,連帶着道士一家老小的腦袋都挂在了菜市口。
“你做得太過分了。”李折竹聽聞此事,嚴厲地批評他,“他一家老小又沒有什麼過錯,你為什麼要殺這麼多人。”
說實話,他以為對方最多給點教訓,打一頓,沒收财産就完事了,但沒想到顧茗松這麼狠,那天斬首他們流出血都鋪滿了道路,拿血流漂杆形容都不為過。
他并不是一個性格仁慈心軟的人,他睚眦必報,碰到敵人殘忍狠辣,但前提是對方真的是敵人,而不是無辜的、被牽連的老弱婦孺。
斬首那天他去了,也去晚了一步,那一張張稚嫩孩童天真無邪渾然不知死亡即将降臨的臉,還有老人和婦女被戴着枷鎖斬首之前恐慌無措的臉深深刻在了他的腦海裡。
他受的的教育和三觀不允許他碰到這種事無動于衷。
“你兇我,”對方委屈道,“我都是為你好,你卻兇我。”
“我很早就和你說過,”他拒絕了對方的撒嬌和委屈,仍然嚴肅道,“人命不該被這麼輕飄飄的随意對待,你要敬畏生命。”
對方不以為然,反而走上前捏了捏他的臉,親昵地在他臉上摩挲了一下,語氣帶着滿滿的縱容和寵溺,仿佛李折竹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殿下,明明是你不懂。”
“你心這麼軟,我都擔心要是沒有我,你會被别人欺負。”
他意味深長地說:“你姐姐要想皇位坐得穩,你就得成為一個大奸臣,把反對的人用殘暴的手段壓下去,等到扶持你姐姐登基以後,她再把我們兩個貶黜的貶黜,重罰的重罰,這樣才能不僅立威,而且還能博得一個寬厚仁慈、罷黜奸臣的好名聲。”
“我們兩個越猖狂,對你姐姐就越有利。”
“但明明有更溫和的解決辦法,那是活生生的人命!你怎麼能這麼理所當然!”
他怒道,威脅道:“你再這樣……”
最終他選擇拿捏對方最不能忍受的東西:“我們就取消婚約。”
顧茗松的臉慢慢沉下來,對方陰沉地看着他,風雨欲來:“殿下。”
疼痛從嘴唇和下巴傳來,他的下巴被掐住擡了起來:“把我用完了就扔,你想得美。”
對方冷冷地說:“我最讨厭的就是别人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