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下了幾日的雪終于在夜晚停了。

唐黎在夜半驚醒，卻發現胡軒正睡在一旁，隻是披了一張毯子。他起身，走向胡軒，仔細打量着胡軒。

他總感覺胡軒和他記憶裡的不一樣，在之前，胡軒少言寡語，大多數時間都是沉默的，隻有在觸碰到他的底線時才會難得有大的情緒波動，而如今卻好像活潑了許多。

短短五年，真的可以把他改變這麼多麼？

唐黎伸出手去幫胡軒理了理鬓邊的碎發。

在先前，胡軒雖說也算是忠心，也萬萬達不到對樊林言聽計從的地步，甚至兩人有時還會出現不可調和的矛盾。

唐黎感覺自己越來越看不透胡軒了。

那個會跟在他身後轉悠，不耐其煩地一遍一遍喊着“唐大哥”的胡軒變成了那個與三皇子勾結，密謀叛變，年少就身居高位的仲磬，如今又變成了這個恣意歡笑，意氣風發的胡軒。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他。

唐黎歎了口氣，無論哪一個是真正的胡軒都沒關系，自己的任務就隻有一件——保護好胡軒。唐黎并不相信樊林，在他心中，樊林連自己的兄弟姐妹都狠得下心來殺掉，又怎麼會在意他和胡軒的性命，如今還留着他倆，隻是因為他們還有利用價值罷了。

他心裡隐隐覺得，如果此次叛亂平定了，他和胡軒可能就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仲磬。”唐黎輕輕推了推胡軒。

胡軒皺起了眉，拍開唐黎的手，翻了個身，沒醒。

唐黎失笑，他捏住胡軒的鼻子——小時候，胡軒經常這麼捉弄他——沒想到胡軒直接張嘴呼吸起來，唐黎憋不住了，狠狠推了一把胡軒，這一下直接把胡軒推醒了，胡軒一睜眼立刻拿起了劍。

“還拿劍呢，要真是賊人，你都死了千百回了。”唐黎笑道，因為剛醒來，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見是唐黎，胡軒松了口氣：“怎麼了？”

“我想問你一件事。”唐黎回道。

“你問吧。”

“當初你為什麼會答應皇上，陪他造反。”

聽到唐黎的話，胡軒怔住了，他飛快地從記憶裡搜索着，卻發現他根本想不起來是為什麼會答應樊林造反的了，而除此之外，所有記憶都清清楚楚的。

胡軒沉默半晌，道：“先皇後期暴政，百姓苦不堪言，既然樊林有野心，我也推波助瀾一把。”

“那當初為什麼你不擁護性子最為和善的大皇子，而是選擇了皇上？”

“……我不知道。”胡軒移開視線。

他是真的不知道，他總感覺自己擁護樊林的原因非常重要，卻死活都想不起來。所幸唐黎沒再追問下去，他頓了頓，繼續問道：

“如果我們這次打了勝仗，你猜皇上會留我們的命留多久？”

胡軒笑了笑：“他不會殺了我們的。”

如果是真正的樊林，胡軒和唐黎此刻已經命不久矣，但所幸現在已經不是那個冷血無情的樊林了，如果能打勝仗，唐黎和胡軒自然是不會死的。

……但是也得要打勝仗才行。

如果失敗了，胡軒他們的明顯隻有一條死路，或許是生不如死。

“你把我叫醒就為了問這個？”胡軒見唐黎不再說話，問道。

唐黎搖了搖頭，道：“還有一件事情……我想問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