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歆隐隐約約感覺沈行變了,或者說是變回了原來在鄧府的那個沈行。鄧歆一邊時不時被沈行表露出來的體貼溫暖到,一邊又擔心起來——這種溫暖他體會過一次,結局就是被沈行帶走,送來了青郭城。
他害怕這次也會一樣,沈行突然就兇相畢露,把他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還有什麼是比現在更糟糕的?死亡自然不會,沈行的命還和自己捆在一起。會是折磨嗎?鄧歆苦笑一聲。
之前在馬車上,沈行抓着他的手往自己心口上捅時,鄧歆就知道了沈行如果要折磨他會是怎麼個折磨法。會讓他生不如死罷了。
沈行注意到了鄧歆的失神,輕輕喚了他一聲,鄧歆回過神來,看向沈行。
忽然,鄧歆眼前暗了些許。
沈行起身,拿出一個面具,輕輕蓋在了鄧歆臉上。
鄧歆愣住了。
沈行仔細端詳着他,鄧歆注意到從窗口灑入的陽光輕輕落在沈行身上,給他的輪廓染上一片暖色。
半晌,沈行收回面具,道:“你和我娘還真像。”
他這一句話說得鄧歆摸不着頭腦:“什麼?”
沈行笑了笑:“你的嘴巴和鼻子,很像我娘。之前我就覺得你長得很像誰,隻不過一直想不出來,今天給你戴上面具後才發現,你真的很像她。”
鄧歆覺得莫名其妙,沈行怎麼突然提起自己長得像他娘了啊,按理說他娘和自己啥關系都沒有,就算長得像也隻能算是巧合,不過聽沈行這個語氣,好像是有什麼淵源似的。難不成沈行突然轉變态度,是因為自己長得像他娘?這理由也太詭異了吧。
“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會想起你娘嗎?”鄧歆問道。
好像聽到什麼笑話似的,沈行笑了起來,搖了搖頭:“你們倆還沒有像到我會認錯的地步,畢竟你還看得出是個男的。”話罷,頓了頓,擡眼望了望窗外,外面并沒有下雪,便繼續道:“今天天氣很好,我們去一趟歸褐山吧。”
“去那裡幹嘛?”聽到“歸褐”二字,鄧歆下意識皺了皺眉,他不止一次聽到歸褐族的名字了,而且每次聽到這個名字後,總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沈行看向鄧歆,那一刻他的眼底笑意全消,似乎又變回了那個陰冷的沈行,那目光讓鄧歆有些害怕,可是當鄧歆眨了眨眼後,沈行的異樣消失了,依然是那一副帶着微微笑意的樣子:
“沒什麼,就隻是去走走,這個青郭城我也待膩了。”
話罷,丢給鄧歆一件外袍,催促鄧歆趕快換上,說雖然今天有了太陽,但外面還是很冷。
鄧歆猶豫半晌,還是披上外袍,跟着沈行出去了。
臨走時,鄧歆回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總覺得這一次沈行有些不對勁,但是似乎已經沒有退路了。
歸褐山路依然崎岖難行,但所幸今日并沒有刮風,沈行和鄧歆走得也還算穩當,隻不過鄧歆很久都沒有走過這麼遠的路了,再加上一副瘦弱的身子,還未行至半山腰,就已經感覺有些頭暈了,沈行倒是沒什麼感覺,速度一直是那樣,隻不過看鄧歆快堅持不住了才略微放慢了速度。
鄧歆強撐着走了一段,最後還是撐不下去了,咽口唾沫潤了潤幹燥的喉嚨,皺着眉道:“不行了,歇會兒。你怎麼想起來今天來爬山的啊,這路也難走,萬一晚上遇見什麼野獸,咱們還怎麼回去啊。”
見鄧歆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沈行無奈,陪鄧歆坐了下來。鄧歆幹咳幾聲,總感覺喉嚨幹得很,便朝沈行要水喝。
沈行拿出水囊,卻發現裡面的水早就結了冰。
“不是吧,連水都沒得喝?”鄧歆大失所望,朝後倒去,有些頹廢地靠着山壁坐着。
沈行歎了口氣,把水囊塞進自己懷裡:“你等會兒,等會兒捂熱了就能喝了。”
看到沈行被冰得皺起了眉,鄧歆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嘟囔出一句:“你洗沒洗澡啊。”
沈行被他的話逗笑了,道:“我天天洗,你還嫌我給你把喝的水弄髒啊?”
鄧歆也沒憋住,覺得自己有些不知好歹了,便也跟着傻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