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鈴的話回響在林鳴鶴耳畔,他眯起眼,仔細打量着她。
誠然,他偶爾也會分不清眼前的究竟是赤鈴還是趙素凝,但是,如今看着赤鈴堅定的眼神,他也覺得眼前這個姑娘,和記憶裡的趙素凝的的确确是兩個人。
“赤鈴,你可想好了?”樊林語氣裡滿是錯愕。
前些日子,為了尋找能讓赤鈴答應成為容器的法子,樊林和胡軒可謂是想盡千方百計,可是,到最後他倆都不願意踏出這一步。當時胡軒提出讓樊尋雲去說服赤鈴,就被樊林指着鼻子罵畜生。
雖扪心自問,樊林也沒有立場指責胡軒,畢竟他也希望着赤鈴可以松口,但當這個問題橫亘在他面前時,他也不願意用樊尋雲的一腔真心來換得赤鈴的點頭。樊林和胡軒想破了腦袋都沒有想出什麼好的法子來,沒成想赤鈴自己主動應下了。
聽出了樊林話裡隐隐的喜悅,林鳴鶴冷冷掃了樊林一眼,樊林被他這麼一盯,突然覺得有些心虛,隻好悻悻低了頭。
“我想好了,如果這樣可以換得宋安之的下落,我願意成為容器。”赤鈴點點頭。
耳畔傳來林鳴鶴的一聲長歎,樊林擡眸,卻見林鳴鶴有些疲憊地擺了擺手:“這件事當不得兒戲,我也得思慮一段日子,更何況,柳家那個孩子也不見得會答應。”
樊林沒想到此刻林鳴鶴竟然退縮了,訝異地盯着他,林鳴鶴被樊林看得不自在,皺眉,略提高了聲音:“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此事不宜操之過急。”
“可是若我們動作再拖延,慕雲和慕鸢他們倆……”樊林目光一閃,想到了什麼,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林鳴鶴啧了一聲:“你放心,他倆不會有事的。”
“為什麼?”樊林歪了歪腦袋。
“哪有這麼多為什麼,沒了我的血,宋安之複活不了樊汶——”
在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什麼的時候,林鳴鶴閉上了嘴,可為時已晚,殿内陷入了死一樣的沉默,良久,才聽得樊林悠悠道:
“也就是說,宋安之還會回來找你?”
自知被套了話的林鳴鶴哽住了,半晌,他目光一寒,嗤笑道:“自然。隻不過,我也不知道宋安之到底什麼時候會過來。也許是明天,也許是明年,也許是十幾年後。”
“十幾年?宋安之沉得住這麼久的氣?”樊林不置可否。
“他若沉不住氣,此刻就不會讓你和你那像個炮仗的丞相如此煩心了。”林鳴鶴看了樊林一眼,随後轉向赤鈴,繼續道,“我再最後問一遍,你當真自願做素凝複活的容器?”
“我願意。不過父王也别忘了我們的交易,隻有你交出宋安之的下落,我才會答應這件事。”赤鈴回道。
林鳴鶴看着她,突然笑了。
當年他也是如此這般,站在父王面前同父王談着條件。
“你的确是我養出來的孩子。”林鳴鶴語氣中不知是贊許還是嘲諷。
說完這句話,林鳴鶴便坐到了凳子上,朝樊林和赤鈴揮了揮手:“不送,慢走。”
樊林和赤鈴對望一眼,還是離開了林鳴鶴的寝宮。
方一出門,赤鈴突然腳下一軟,樊林眼疾手快,匆忙扶住了她:“怎麼了?”
赤鈴臉色蒼白,卻還是搖了搖頭,推開了樊林,擡眼,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陛下聽到我說願意當容器,是不是大喜過望啊?”
“呃?”樊林一愣。
的确,他不得不承認,如果赤鈴自願當了容器,那麼事情真發展到了最壞的局面時,以赤鈴為容器複活的昱明公主,會幫樊林一個大忙。
到那時,可以用昱明公主要挾林鳴鶴與他們合作。
見樊林沒有回答,赤鈴笑容似乎更加凄涼了,她頓了頓,繼續道:“你和胡丞相應該有很多事想要和我說吧?”
“确實……跟我過來吧。”見赤鈴給自己遞了一個台階,樊林忙順着這個台階下了,不過,不太見得光的小心思被戳穿的尴尬還是讓他有些難堪,以至于說這句話時都不太有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