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問那麼多,告訴我在哪裡能買到就是了。”霍衡并沒有回答陳千裡的問題,但見陳千裡半晌沒動作,歎了一口氣,解下錢囊,遞給陳千裡,“夠了吧?”
陳千裡接過錢囊,又打開,将裡面的銀子瞧了瞧,擡眼,觀察了霍衡一陣,慢悠悠地起身,道:“今晚子時,這個地方。過時不候。”
“什麼?”霍衡疑惑地皺了皺眉。
陳千裡伸了個懶腰,嗤笑道:“帶你去買脫骨散。”
說完,他便要離開,卻被霍衡拽住:“慢着。”
陳千裡回眸,盯着霍衡。
“除了你,還有誰認出我來了?”霍衡壓低聲音問道。
聽出了霍衡語氣裡的不安,陳千裡微微一笑:“我敢打包票,除了我,沒人認出你。”
“不要告訴任何人。”霍衡的語氣裡隐隐有着威脅,他盯着陳千裡的眼睛,陳千裡也毫不畏懼地直勾勾地盯着他。
“你放心,我還有個外号,叫陳啞巴。”聽了霍衡的話,陳千裡也知道他是在擔心自己探查黑街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便朝霍衡保證自己必定會守口如瓶。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後,霍衡松開了手,正打算要轉身離開時,卻聽得陳千裡突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你不好奇霍将軍和祝将軍的死因麼?”
聽到霍将軍和祝将軍的稱呼,霍衡猛地身子一僵,他垂眸看向笑得古怪的陳千裡——陳千裡口中的霍将軍和祝将軍,隻可能是霍衡的爹娘:霍璟和祝遠黛。
紛亂的思緒刹那間拉回到十三年前,當年爹娘奉旨前往西南地區鎮壓叛軍,卻壯烈殉國,隻有兩副血迹斑斑的铠甲運回京城。
為何此刻陳千裡會提起自己的爹娘?甚至意有所指,說爹娘之死另有隐情?霍衡百思不得其解。
他正要追問時,陳千裡卻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霍衡凝望着陳千裡逐漸被昏暗所吞沒的背影,隻覺得心突然猛地一沉,他深吸一口氣,回頭看向候在不遠處的任一。
任一仍在原地,百無聊賴地四處看着。
霍衡按捺住越來越亂的心跳,朝任一快步走去。
見霍衡回來了,任一松了一口氣,剛想詢問怎麼花了這麼久時間,卻想起自己此時還在化裝偵查,隻能作罷,看向霍衡,示意霍衡開口,霍衡心領神會,說道:
“今夜子時,來這個地方,他會帶我們過去。”
聽到霍衡的話,任一點了點頭。
今日的任務差不多也到此結束,任一松了口氣:總算能把這身衣服換掉了。
正當他出神時,卻突然感覺到有什麼正在快速靠近,下一瞬,他感覺腰間一輕——錢囊被一個少年扯下。那少年偷得了錢囊後便要逃,任一正打算伸出手抓住時,又想起不能暴露,隻能咬了咬牙,沒去追。
霍衡也沒反應過來,愣愣地望着少年逃走的方向,想要追上去時,卻被任一捏住了手腕,霍衡不解地看着任一:“錢囊被偷了啊,不追麼?”
任一用隻用兩人聽得見的聲音低聲道:“沒事,先回去做準備。”
聞言,霍衡也隻能點了點頭,跟着任一離開了黑街。
距離子時還有半刻。
換上了平時探查黑街時的裝束,任一和霍衡抵達了黑街,朝霍衡與陳千裡約定好的地點走去。
月亮被烏雲所遮擋,整個黑街籠罩在夜色之下,錯綜複雜的道路仿佛都通向惡鬼的巢穴,兩人已經盡力放輕腳步,但行走的聲音依然回蕩着,空洞得令人感到恐怖。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走到了約定的地點,在夜色中隐約可見一個人影,想來正是陳千裡。
霍衡和任一上前,由霍衡率先搭話:“我們到了。”
但陳千裡并沒有回應。
此刻,任一突然注意到了不對勁,他伸出手将霍衡扯到自己身後,從袖中掏出匕首,朝黑暗中的人影逼近。
忽地,月亮破雲而出,銀白色的光輝傾洩而下。
看清眼前景象的任一不由得眉心一跳。
眼前的東西已經不可以稱之為陳千裡,而是被綁在木架上的“事物”。
木架被血染黑,任一注意到飄落到自己身側的稻草。他盯着眼前的東西,用刀刃在陳千裡腹部上一劃,刹那間血腥味彌漫,随後,透過被切開的豁口,任一看清了裡面的東西:幹草。
白天還活生生的陳千裡,此刻被做成了稻草人。
任一聽見身後的霍衡倒吸了一口涼氣,此刻任一終于意識到自己犯下了一個巨大的錯誤,他轉身,朝霍衡低聲道:“快去通知胡府和尉将軍那邊!我先去護國公府,程漁可能出事了!”
話罷,沒等霍衡回應,他便躍上牆頭,片刻後,便再也看不清他的身影。
霍衡又看了看眼前可怖的景象,咬了咬牙,轉身,朝胡府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