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才轉過身,看向依舊站在原地,有些手足無措地看着他的魏尋,聲音平靜溫和,卻又帶着一種不容置喙的笃定。
“這個位置,不錯。”
魏尋紅了臉頰,心髒跳的很快:“昂,以後我們就在一張床上了。”
空氣靜了片刻,盛遂陽突然笑了起來。
魏尋着急:“啊不,我的意思是,我們上下鋪,上下鋪不也是一張床嗎。”
李誠遲笑着拍了拍魏尋的肩膀:“行了,尋兒,我們都懂,下次别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魏尋張口結舌,算了,不解釋了,怪自己說話不過大腦。
周回笑了笑,沒說話,用帶着深意的眼睛看了魏尋一眼。
下午去教室,高三任務重,今天開學就要上課。
教室裡,彌漫着新書本特有的油墨清香。
老師們似乎也體諒這群剛從漫長假期中“蘇醒”過來的學生,講課的進度不快,更多的是在幫助他們調整狀态,重新适應緊張的學習節奏。
魏尋的座位跟上學期一樣,身旁便是周回。
他微微側着頭,目光落在周回那張清俊專注的側臉上。周回正垂着眼眸,認真地翻閱着剛剛發下來的嶄新語文課本。
前世這個時候,魏尋才剛剛辦好轉學手續,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第一次踏入這個陌生的班級,第一次見到這個如同高嶺之花般清冷孤傲的少年。
而今生,他們卻因為那場意外的腳傷,提前三個月便有了交集,甚至還一同經曆了雲水謠那段美好的旅程,成為了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不知道,現在的周回,對我到底是什麼感覺呢?
他能感覺到,周回對他的态度,早已不像初見時那般冷淡疏離,反而多了幾分不自覺的溫柔和縱容。
尤其是在雲水謠的那兩天,那些親昵的舉動,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都讓他心中那份早已深埋的情感,如同雨後春筍般,破土而出,瘋狂滋長。
他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壓下心中那份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顫的悸動,側過身,用隻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輕聲說道:“周回,星期天我們出去吃飯吧,我請你吃火鍋。”
他說這話時,心跳快得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一樣,手心也滲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他不敢看周回的眼睛,目光有些飄忽地落在周回那本攤開的語文課本上,手指無意識地在課桌邊緣輕輕摳着。
周回翻動書頁的動作,幾不可查地頓了一下。他緩緩轉過頭,看着魏尋那張因為緊張而微微泛紅的臉頰,以及他那雙有些躲閃的、亮晶晶的眼眸。
周回的耳根,又悄悄地爬上了一抹極淡的粉色。
他記得,暑假的時候,魏尋确實說過開學要請他吃飯,但他沒想到,魏尋會這麼快就提起,而且,還是以這種略帶羞澀和期待的方式。
“好啊。”周回的聲音平靜溫和,聽不出太多的情緒起伏,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像是盛滿了夏夜裡最溫柔的月光,帶着幾分安撫和縱容。
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你想吃哪家的火鍋?”他的語氣自然而體貼,。
魏尋聽到周回那句幹脆利落的“好啊”,以及他随後那句帶着詢問意味的補充,心中那塊因為緊張而懸着的石頭,才終于落了地。
一股難以抑制的喜悅如同潮水般湧上心頭,讓他的臉頰瞬間漲得通紅,比剛才還要厲害。他能清晰地聽到自己心髒在胸腔裡“怦怦怦”劇烈跳動的聲音,快得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一樣。
他、他答應了!
魏尋有些手足無措地抓了抓頭發,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激動和結巴:“就就學校附近那家新開的‘蜀香閣’吧!我聽李誠遲說,他們家的毛肚和蝦滑特别好吃!而且,現在開業還有優惠活動呢!”
周回看着魏尋那副因為興奮而顯得格外生動的臉龐,以及他眉宇間那份不加掩飾的期待,唇角那抹極淺的弧度,又加深了一些。
“可以。”他輕輕點了點頭,聲音依舊是那樣的平靜無波,但那雙深邃的眼眸,卻始終沒有離開過魏尋的臉龐。
魏尋臉頰一紅,低下頭假裝學習,其實耳朵都紅了。
周回淺淺一笑,收回視線。
不能再逗了。
上午的課程,在老師們循循善誘的講解和同學們略顯疲憊卻又帶着幾分期待的氛圍中,不緊不慢地進行着。
魏尋偶爾會側過頭,偷偷看一眼身旁認真聽講的周回,每當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不期而遇時,周回那雙總是帶着幾分清冷感的眼眸,便會不自覺地柔和下來,帶着幾分淺淡的笑意。
雙城一中的香樟樹葉,在經曆了幾場秋雨的洗禮後,開始泛起星星點點的微黃,預示着季節的更疊。
高三的學業壓力如同不斷加碼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學子的心頭。教室裡,堆積如山的試卷和參考書,幾乎要将課桌淹沒。
此刻,正是上午第二節課,數學老師抑揚頓挫的講課聲在略顯沉悶的教室裡回蕩,黑闆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函數圖像和公式推導。
魏尋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感覺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的,鼻子也堵得厲害,呼吸都有些不順暢。換季帶來的溫差變化,讓他這個一向不算強壯的身體有些吃不消。
從昨天開始,喉嚨便有些微微的發癢,今天早上起來,更是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鼻涕也流個不停。
他用手肘撐着額頭,努力想将注意力集中在老師講解的題目上,但那股揮之不去的、因為感冒而産生的倦意和不适感,卻如同無形的枷鎖,讓他有些力不從心。
“阿嚏——!”
一個沒忍住,響亮的噴嚏聲在略顯安靜的教室裡顯得格外突兀。魏尋連忙低下頭,有些窘迫地從口袋裡摸出紙巾,捂住了口鼻。
他揉了揉發紅的鼻尖,感覺鼻腔裡那股堵塞感更加嚴重了,連帶着太陽穴也開始隐隐作痛。
他又接連打了兩個小小的噴嚏,雖然努力壓低了聲音,但在安靜的課堂上,依舊清晰可聞。
周回坐在魏尋的身旁,他穿着學校統一的白色短袖校服襯衫,外面套了一件淺灰色的薄款針織開衫,更襯得他身形清瘦挺拔。
他正垂着眼眸,認真地看着面前攤開的數學課本,修長的手指握着一支黑色的水筆。
當魏尋第一個響亮的噴嚏聲響起時,周回握着筆的手,頓了一下。
他并沒有立刻轉過頭,但那雙總是帶着幾分清冷感的眼眸,微微擡了擡,用眼角的餘光,不易察覺地瞥了一眼身旁那個正低着頭、有些手足無措的少年。
當魏尋又接連打了兩個壓抑的噴嚏後,周回的眉頭蹙了起來。
他能清晰地聽到魏尋那帶着濃重鼻音的呼吸聲,以及他努力想要忍住噴嚏時發出的、細微的抽氣聲。
周回放下手中的筆,從自己的校服口袋裡,摸出了一包未開封的、帶着淡淡清香的紙巾,
然後,動作輕緩地将那包紙巾推到了魏尋的手邊。
魏尋正因為鼻子堵得難受,有些煩躁地在口袋裡摸索着備用的紙巾,卻發現口袋裡已經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