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們陸陸續續回了城,電視機廠家屬樓日漸嘈雜。吵鬧打架都算好的,有那脾氣爆的,直接拿刀子幹仗。
孫悅美聽着外面的尖叫聲,唏噓道:“大哥大嫂,你們一家四口都在掙錢,屋裡頭沒人。平時出門可得把門戶鎖鎖緊了,大西門胡同那邊好幾家遭搶了。”
“要我講,珊珊不如在家裡享享福,還能守好門戶。家裡三個人掙大錢,還缺珊珊那三瓜兩棗麼?”
說到這裡孫悅美都有些酸溜溜的了,大哥大嫂日子好過,卻不說扒拉扒拉兄弟。兩個老人可都是她和景和在照顧。
可别說他們蹭房子占了大便宜,要不是景和孝順,她也不樂意的。要曉得那家裡大大小小事情都得靠她張羅,累不說,老兩口還偏心小孫子。
不過孫悅美今天上門不是講這些,而是為了兒子方圓來的。她懇求道:“大哥,方圓的工作,真的不能通融通融麼?”說着她拍了下小兒子的胳膊,示意道:“還不求求你大伯,他可是廠長。”
這混小子以前可是班級第一名,怎麼這回連個廠考都沒過?
“方圓,你怎麼想的?”
“我要繼續高考。”
“考什麼考?你是不是還忘不了那個柳輕輕,想跟她當同學?”聽兒子這麼說,孫悅美立即就炸了,說起話來不管不顧的。
方圓一臉難堪,他老婆朱珠則低着頭不吭聲。小孫女方書琪害怕的往親媽懷裡鑽了鑽,頭也不敢擡。
廚房裡,許珊珊正與方知文準備着午飯,聽着外頭嬸子突然的高聲,都不由停下手中動作。許珊珊湊方知文耳邊問道:“二哥還沒忘了初戀啊?”
“估計他自己都鬧不明白心意。”他上輩子就過得糊裡糊塗的。跟二嫂在一起的時候念着柳輕輕,跟柳輕輕好上了,又心心念念二嫂。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給自己增添難度。整日一副為情所困的樣子,實際上攪和得一圈人不得安生。
許珊珊伸頭朝客廳瞅了瞅,隻見方圓一臉失意落寞的模樣,她呸道:“真這麼喜歡柳輕輕,還能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呢。”
兩人正說着話,就見朱珠抱着孩子來了廚房,隻見她佯裝沒事人一樣,笑容爽朗道:“我來給你們幫幫忙。”
朱珠在村裡的時候就知曉方家也有個農村來的媳婦,說實在話,許珊珊的存在讓她松了口氣。然而在見到許珊珊的模樣後,朱珠的心又提了起來。
許珊珊長得太美了,比方圓心心念念的柳輕輕還要好看幾倍。
雖然她們都是外地來的,也都是農戶,但沒有可比性。
此時砂鍋裡煨的雞湯也好了,許珊珊見方書琪乖乖坐那兒擇豆角,就舀了個大雞腿給她吃。朱珠連連道謝,許珊珊笑道:“嫂子,琪琪真乖。”
琪琪瞧着跟紅霞差不多大,但比紅霞養的好。
朱珠摸了摸女兒的頭發道:“是啊,從小就懂事貼心。”就算為了女兒,她也得把這個家給守好了。
她聽婆婆講過方知文在幹個體戶,有心想打聽打聽。隻是到底還不是太熟,沒好意思問出來。
她想着等方圓的事情敲定了,自己再慢慢琢磨琢磨。
而許珊珊看着方書琪,沒忍住悄悄摸了摸肚子,她最近也有些發愁,尋思着怎麼勸方知文再去醫院看看比較好。
胡思亂想間,彭舒雅也來了廚房。她捏了捏方書琪的啾啾,見飯菜都弄好,就道:“走,先吃飯去。”
為了慶祝方圓返城,彭舒雅一早就去買了肉菜。四方桌上雞鴨魚肉樣樣俱全,彭舒雅挑了鳊魚魚腹的肉給了書琪,方遠洲則給她夾了個大雞腿。
方書琪這一代,加她也就兩個孩子。
方子墨跟着親媽一道随軍,一年見個兩三回。如今書琪回來,又常住在臨市,除了孫悅美之外都還挺高興的。
方遠洲跟彭舒雅還包了張大團結給孩子當作見面禮。柳翠娥跟方耀榮也稀罕重孫女,老兩口也包了張大團結,不過這會兒他們倒是沒關注方書琪,而是皺眉看向許珊珊。
柳翠娥皺眉道:“知文,你媳婦肚子還沒動靜?”
這個女人一點都不安份,知文娶她花了這麼大代價,可不得趕快生個孩子把人栓栓好。
“奶,你這麼急着要給我女兒包紅包啊?來來來,我先替她收着。”方知文手一伸,沖着爺奶就要錢。
方耀榮在他掌心拍了一下,沒好氣道:“瞎胡說。”
他老頭子想要重孫子。
突然書琪哇哇哭了起來,原來孫悅美心中有氣,就把火撒在朱珠身上,見她拿着筷子不停夾菜吃,就直接拿筷子打人手,沒想着一不小心打着書琪手背上了,孩子立刻疼得哇哇哭。
朱珠連忙給女兒呼呼,眼淚水吧嗒吧嗒掉。柳翠娥皺眉道:“孫悅美,好好的搞什麼幺蛾子?還吃不吃飯了?”
“媽,我是給孩子教規矩。你和爸還沒怎麼吃菜呢,她個小孩子就不停地吃。咱們可不是普通人家,大大小小的規矩還是要有的。”孫悅美連忙解釋道。
方知文見老婆皺眉,立刻譏諷道:“嬸,真講規矩的人家可做不來在别人家立規矩的事情。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不滿意我爸的安排,故意拿孩子撒氣給我們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