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詞都記不住的死腦子怎麼偏偏記住了這個?
程松年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搖搖頭,“我不搞這些。”
葉柏青正想說些什麼,卻被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打斷了,是班上同學來催他了。
“青哥,你快去吧,我會和阿姨說的。”他頭也沒擡。
葉柏青盯着不斷彈出提示信息的手機,猶豫了片刻,拍拍松年的肩膀,“别學得太晚。”
程松年點頭“嗯”了一聲,專注地看着書。
直到身後的門被帶上,青哥的腳步走遠了,他才松懈下來,輕輕地歎了口氣。
他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麼,隻覺得腦子裡好亂,無端煩躁。視線幾番輾轉,終于是落在了那件襯衫上。
良久,他伸手拿過襯衫,想了又想,翻開衣領,提筆在内側寫上了他的名字。
理好衣領,誰也看不出這底下藏了一個名字。
*
少年的懵懂情愫透過端正得稍顯稚嫩的字迹傳遞過來,滾燙得如岩漿一般,沿着經脈逆流而上,一寸一寸進逼心房。
程松年攥着襯衫,因為太過用力,雙手止不住顫抖着。
“松年,快來幫下我!”
聽見文英的呼喊聲,程松年頓時回神,慌忙地将襯衫塞進了被褥底下,“來了。”
一出房門便看見一摞搖搖欲墜紙箱子将文英遮得嚴嚴實實,他趕緊把箱子接過來,頗為無奈,“怎麼一下子拿這麼多?”
文英活動了一下肩膀,咧嘴笑了笑,“懶得跑嘛。”
松年把紙箱子抱進了屋裡,擱在地上,拿了一個放在床上,“文英姐,我來收拾衣服吧。”
“好,那我就來收拾這些雜物。”文英撿起地上散亂的書冊,小聲抱怨道,“大伯也真是的,把這裡翻得亂七八糟的也不理理。”
程松年坐在床邊,整理着淩亂的衣物,那股淡雅的清香再次撲鼻而來,他怔然一愣。
啊,記起來了,是黃葛蘭的香氣。
夏日來臨之際,阿姨會帶着青哥一起去收集黃葛蘭,做成香包挂在衣櫃裡,衣服便染上了花香,淡淡的,沁人心脾。
阿姨也會用針線把幾朵花穿成小串,做成吊墜挂在包上或者衣服扣子上,又香又漂亮。
那時的他覺得這是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從來不會接過阿姨送給他的黃葛花。青哥卻不一樣,他會好好地把黃葛花别在書包上,也會毫不吝啬地送給班裡愛花的同學。
也許,這就是大家都喜歡青哥的原因。
程松年拿起衣服,低頭湊上去,細嗅幽香。
清新芳香萦繞鼻尖,絲絲縷縷融進呼吸,他一時恍惚,分不清深入肺腑的究竟是花香,還是青哥的氣息。
“诶?”文英正在整理書架,一封信從書裡掉了出來,還是粉色的信封,她挑眉道,“松年,我好像發現了一封情書。”
他對别人寫給青哥的情書不怎麼感興趣,“哦”了一聲,把手裡的衣服丢進了紙箱裡。
文英拾起信封,封面端端正正地寫着地址與收件人的名字,也就是葉柏青。
好像不是情書……看看呢。
她抽出裡邊的信紙,展開來看,下意識地念出了聲,“親愛的柏青哥哥,您好,我是——”
話音未落,她手中的信便被程松年一把搶了去。
轉頭一看,松年捏着信封背對着她,耳朵都紅透了,她不由得打趣道,“哦~原來是松年寫給呀。”
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度,程松年呼了口氣,解釋說:“隻是小學的寫信作業罷了,沒什麼好看的。”
他這麼一說,文英反倒更好奇了,面上卻裝作不在意,背過身撇撇嘴道,“那就不看。”
然而,她的餘光卻緊盯着松年,趁他低頭看信時,她迅速伸手奪回了信紙,哈哈大笑着沖出房間,揚長而去。
程松年本想追過去,可轉念一想,信裡也确實沒什麼特别的内容,被她看了也無妨。
「親愛的柏青哥哥:您好!我是程松年,我正在寫語文課的作業,老師讓我們寫一封信,我寫給了您。我不知道說什麼,但是老師說一定要寫一百字以上,我非常努力地在寫。柏青哥哥,你吃飯了嗎?你今天開心嗎?我希望你吃了好吃的飯,今天過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