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陣一陣發黑的視線中,周圍的景物模糊下去,唯有那一抹奇異的金光越來越明亮,彌漫出詭異又危險的氣息。
“不……不去了。”祝彌氣若遊絲。
頸間緻命的力度驟然消失。
祝彌雙腿發軟摔倒在地,捂着脖頸咳了起來,口水卻跟他作對似的,嗆進了胸腔裡,祝彌咳得更加厲害了,好似再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就足以讓他徹底破碎。
忽然間,後腦勺頭發傳出來發緊的力度讓祝彌被迫仰起頭。
再一次對上那一雙金色的瞳孔,祝彌本能地感到恐懼。
“真不去了?”
這時候的聞人語是最危險最難以揣測的,祝彌使勁點了點頭,聲音嘔啞嘲哳,“我不去了。”
他看不清聞人語的臉,隻能從聞人語微微側偏過去的腦袋弧度來判斷,聞人語應該是在看自己。
他努力地想讓自己平靜,整個人卻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
為什麼聞人語突然又變成這個樣子。
眼前人極力地想要遠離他,卻避無可避,隻能貼着身後堅硬的木柱,被淚沾濕的睫毛不時地顫動幾下,眼神并不敢直視他,飄忽着看向一側。
宛若受了傷的幼獸,可憐又無助地瑟縮着。
聞人語将他扶了起來,“衣服脫了。”
“什麼?”祝彌險些又摔下去,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脫。”
雖然他有犧牲屁股保全性命的覺悟,但當這一刻真正來臨時,祝彌還是陷入了遲疑。
聞人語失去了耐心,捏起法訣。
祝彌感覺一陣凜冽寒意飄過,胸前頓時冷飕飕的。
他的衣服被割開了。
祝彌:“……”
艹。
這世上哪有牛不喝水強摁頭的道理?!
祝彌踉跄着狼狽跑出門去。
雖然上次聞人語的舉止比這過分多了,但他那時候昏昏沉沉不清醒,這次不一樣啊。
他清醒得很!
他還沒做好這種準備。
黑燈瞎火的,祝彌慌不擇路,完全是亂跑一通。
還沒跑出去多遠,祝彌就撞上了有些發硬的胸膛。
……兩條腿當然跑不過會飛的,祝彌認命地停了下來。
“不是說不去了嗎?”
祝彌剛想張嘴解釋,然而聞人語根本就沒給他機會,滾燙的掌心死死地掐住他的下颌,連同嘴巴也被緊緊捂住。
與此同時,右側鎖骨偏下的位置傳來了被灼燒的刺痛,好想燒紅的綿密針尖一根一根地刺進皮肉之中,祝彌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四肢猛蹿,劇烈地掙紮起來。
他掙紮得太厲害,聞人語竟一時被推搡着後撤了兩步。
“别動。”聞人語低斥一聲。
血契需要一氣呵成,中途不能有任何的差錯,而祝彌這一掙紮差點就斷了畫了一半的契紋。
聞人語撤回臉上的那隻手,轉而抓着祝彌肩膀調轉方向,将人猛地釘在房間的門闆上。
祝彌疼得兩眼昏花,不由得痛苦呻吟起來。
不料,那一絲低不可聞的呻吟還沒從口中溜出去,就被結結實實給堵了回去。
一片滾燙而柔軟的唇。
來勢洶洶,卻意外生澀。
一時間,祝彌下意識停止了所有掙紮。
心口上方的灼燒感仍在繼續,聞人語夾雜着龍涎香的氣息似有若無地撲在他臉上,一陣熱意從脖頸持續往腦袋上蹿,燒得祝彌的意識短暫地融化了片刻,暈暈乎乎地差點又要往下滑。
回過神來,祝彌想推開按住自己肩膀的手。
不料,聞人語卻先行一步撤開了。
剛想說話時,隻聽見聞人語一聲意義不明的輕哼聲。
那聲音裡飽含嘲諷,又帶着胸有成竹的淡然,祝彌不由得一愣,心中瞬間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忐忑。
不過眨眼的功夫,旋轉的飛扇帶有萬鈞之力一般,急速飛馳而來,轟然撞上暗處的漆黑長劍。
巨大的碰撞聲震徹客棧頂層,四周的門窗抖了幾抖,哐啷響了好幾個來回,連累祝彌的肩膀也跟着顫了幾下。
與黑暗融為一體的流光劍終于現身,劍光耀眼而強烈,青光如流水一邊嘩嘩流動,徑直朝着欲要發起進攻的飛扇先行一步沖了過去!
那飛扇與流光劍纏鬥起來。
空間實在狹窄,劍光扇影所到之處,狂風大起,木屑橫飛,噼啪作響!兩三個來回過後,目光所及之處,破碎的門窗殘缺屍橫遍野,滿地狼藉,狼狽不堪!
流光劍想走,那飛扇卻不死不休地緊緊纏住了劍,直到流光劍徹底落于下風,飛扇最後咻地一下收了起來,一道身影出現在通道的盡頭。
那人一身漆黑,臉上帶着一個紅色獠牙鬼面具,捏着合起來的扇子轉了手花,姿态松弛自然,倚在半殘的門闆上。
聞人語開口:“終于舍得現身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