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年底了,什麼東西都帶上了最後的沖刺的意味。
有的跳樓大減價甩賣商品,有的跳樓結束痛苦。
趙慷歌則是忙着給自己最後的兩個項目交材料,報銷工資。
學校行政處,那是出了名的做事毫無紀律可言,治校仿佛蔣匪遺風。
”什麼材料都要晚通知,早提交,晚審核,早罵人。”
趙慷歌聽着新負責學妹抱怨行政處脾氣差,心裡默默共情。
不過她因為收入客觀,所以該折腰就折腰,一向不把那些不放在心上。
項目說是集體活動,實際上從立項到材料到最後成果,全是慷歌一手負責。需要的也就是隊友湊湊人數,滿足立項的門檻罷了。
雖然有幾個孩子不好意思什麼也不做白拿幾千塊錢,幾次三番地向慷歌表示有需要的時候随時說。
慷歌都笑着一一婉拒了。
她并非好大喜功,也不是什麼體恤人的白蓮花好領隊。這項目關系到錢,教授的資源,學院的評價。實在是不放心交給别人去做。重要的東西放在别人手裡,就是給自己埋下不定時炸彈。慷歌在一次又一次放鴿子撂挑子的豬隊友身上學會了這一課。
說來這項目當初立項也是幾經波瀾。
當時正在大三考試月前夕,同學都在緊張備考。誰也沒把這個輔導員偶然發的文件放在心上。
慷歌下課正和同學一塊下樓梯,打開文件“欸這個項目有錢拿啊?咱一塊去呗。”
“别了,考試忙,再說這種事咱們申請不到的” 接話的是慷歌當時的舍友蘇鳥
“噢好” 慷歌看着文件上的要求,不行的,沒辦法,做不到,咱們家不是那個材料。她腦子裡一瞬間閃過的,全是這些年來家裡對她的否定。
慷歌小升初那年,媽媽生意不景氣,眼看着收入都交不上租金,隻得關門大吉,及時止損。
就在同一年,外婆身體突然急劇惡化。
外婆生三個小孩,農村家庭白手起家。成婚分家時候除了頭上避雨破瓦一片,四面擋風黃土四匹,其餘啥也沒有。
自家開磨坊,瓦廠,一步一步地終于把三個子女養大。兩個姐姐,一個弟弟,标準的農村舊時代配備。或者更恰當的形容是:兩個小學成績中上,但讀完就得辍學的姐姐,和一個父母砸鍋賣鐵都想送,奈何自己不争氣的弟弟。總之結局都一樣,經過仔細考慮取舍之後,他們還是沾沾自喜地讓三個子女順利成為三個文盲。